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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便是尚书令裴元峥!”

裴矩捋了捋胡子,笑着道:“海瑞这个洛阳令乃是尚书令亲点的,而海瑞也从一个小小的校书郎直接变成了洛阳令。”

“这份恩情与信任,海瑞可是时刻牢记心中。”

哪知裴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仁基打断了。

“不,不,不,不能让峥儿开口。”

“而且此事不宜等他回来,应从速处理。”

见裴仁基这副焦急的模样,裴矩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愣神了几秒之后,才明白了前者的担心。

“楚王是怕,尚书令回来,不仅不会劝海瑞放人,而且还会支持海瑞?”

“老臣觉得不至于吧,尚书令的肚量没那么小,而且他与两位公子毕竟是亲兄弟啊。”

裴仁基摆了摆手,说道:“这两个畜生毕竟曾经想要谋害过峥儿,峥儿想要他们死,也是理所应当。”

“也许峥儿的肚量真有那般大,那我这个失败的老父亲不能冒这个险。”

裴矩微微颔首,也是认可了裴仁基的话。

的确,若是裴元峥回来并选择支持海瑞,那裴元福和裴元绍两兄弟几乎就是必死之局。

毕竟,无论在朝臣之中还是洛阳百姓之中,裴元峥的威望甚至更胜其父。

“叔父,所以我今日登门,就是请叔父看在同族的面子上,务必走这一趟。”

裴仁基整理衣襟,郑重其事地向裴矩行了一礼。

已经被架在高空之中的裴矩,已是进退不得。

只能勉强点头,应道:“既然楚王已经这么说了,老夫只有尽力一试。”

“仁基多谢叔父!”

裴仁基再次躬身道:“叔父放心,无论成与不成,这都是那两个畜生的命,仁基都不会迁怒叔父。”

裴矩将裴仁基扶起,心中不免惆怅。

这浑水终归还是踏进来了。

......

裴矩将裴仁基送别之后,只稍作休息,便立刻赶到了洛阳县衙。

见是裴矩前来,门前衙役也是颇有眼力见。

立刻上前接待,并将其引到县衙后堂。

只是裴矩心中却是暗自思索,为何不见海瑞亲自相迎。

海瑞即为尊师重道。

若是以往,只要没有公事,必出门相迎。

可这会,县衙之中好像也没有其他事务,莫不是海瑞不在?

见县丞与县尉共同出来迎接,裴矩心中疑惑更甚。

于是问道:“李县丞,我来问你,海县令在吗?”

“县令他在,他请司徒移步后堂。”

裴矩闻言,心中疑窦丛生。

这海瑞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他一边想着,一边加快速度。

不一会,就到了后堂之中。

可刚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后堂之中原先放置的桌椅都被清空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海瑞,你这是做什么!”

裴矩勃然大怒,厉声叱喝道。

“老师,你来了。”

“我也猜到你会来。”

海瑞将一身官袍穿戴的整整齐齐,端坐在棺材之前。

“海瑞不愿当面顶撞老师,便想着以这一口棺材答复老师。”

“答复......老师?”

裴矩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眶之中也已微微湿润。

“你要答复什么?你又知道我要说什么?”

海瑞起身,对着面前的裴矩直接跪倒。

行了拜师大礼。

继而抬头,昂首道:“海瑞出身微末,蒙恩师不弃,悉心教导,才有我海瑞今日。”

“海瑞才疏学浅,论才学,远远比不上恩师其他弟子。”

“可海瑞还记得,当年恩师的第一课,便是仁义礼智信的五常之道。”

“今日,海瑞作为洛阳令,是洛阳百姓的父母官,就当为这一方百姓主持公道,伸张正义。”

“如果连我都退缩了,那这些百姓又可以信任谁呢?”

“所以,今日,海瑞抱着必死之志答复老师,法不容情,不因任何事而改变。”

“为此,海瑞纵死不悔!”

说完,海瑞再次将头磕了下去。

久久没有抬头。

听完这些,裴矩心中已是波涛骇浪。

海瑞的坚持,海瑞的执着,他都明白。

他已经找不到言语去反驳前者,而他也并不想反驳。

只是,要明面上支持海瑞,却也是绝不可能的。

那就这样吧。

也只能这样了。

裴矩闭上双眼,数息之后,才缓缓睁开。

他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衣袖,转身便走。

只留下一句话。

“待此事了结,来家里吃饭。”

海瑞抬起头颅,早已是泪流满面。

他又岂会不知,恩师挚友皆是为了他好。

都希望他可以用更合适的方式,来守护他心中的正义。

可他海刚峰,宁直不弯。

他坚信,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海瑞起身,对着身旁县丞道:“李县丞,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人来阻碍了。”

“我们今夜就提审裴元绍、裴元福,让他们签字画押,把此案给定了。”

那姓李的县丞听了,当即就劝说道:“大人,你不是答应了员外郎张大人,要等到尚书令回来,再审此案吗?”

海瑞眼睛一瞪,狠狠道:“你怎知我与张居正的谈话,莫不是在门外偷听?”

县丞一惊,马上跪倒在地。

“大人,不是我喜欢偷听。”

“而是此事关乎我全家老小性命,我不得不谨慎啊!”

话音落下,周围的众多衙役也齐齐跪下。

劝谏道:“大人,那毕竟是楚王的两个儿子。”

“若是真就这么被砍了,那楚王未必不会迁怒于我们啊!”

“你......你们!”

海瑞看了看跪在自己脚步的县丞,又看了看周围朝夕相处的同僚。

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有律法相依,你们不必如此害怕。”

“若真有什么事,那就让我海瑞一人顶着。”

说罢,海瑞谁也不理,就打算一走了之。

可却被县尉提剑堵在门口,质问道:“大人,我们并不是想阻止你秉公断案,只是希望你等到尚书令回来”

“为什么连这等合理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我等?”

“曹参,你是要与本官动手吗?”

海瑞大声喝道,而后义正言辞地道:“我这么做,是要防止任何的意外。”

“尚书令虽公正,可他也是裴元绍、裴元福的亲兄弟,若是他要徇私,那又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