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请。”
御林军一瞬间撤开，留出的空档都能过一顶十六人抬的大轿。
商陆深深的看了为首那人一眼，极不屑的哼了一声，上轿离去。
等轿子拐过弯看不见时，值守的御林军才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个黑黑壮壮的御林军朝底下啐了一口，嘟嘟囔囔的瞧着商陆离开的位置。
“哼，狂什么狂，不过是个阉人罢了。万统领说了，等二皇子……”
“王平，你说什么呢？不要命了吗？”
为首一人厉声斥着，一把将那王平推了个趔趄。
那王平虽心中愤愤，可也不敢多说什么。
众人也都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离开了。
御林军中人都知道，这王平是万统领的亲信，而这万统领则是柳家举荐的。
万统领前头的那个夫人死了以后，便娶了柳磐一个归家的庶女做了续弦，柳磐这才注意到他，慢慢保他坐上了御林军统领的位置。
可少有人知道，万统领前头那个夫人死的并不是那么明白。
……
离开了御林军的视线，商陆只觉得左后方猛地一震，轿子失去了平衡猛的磕在地上。
商陆神色一凛，大步迈了出去。
只见左后方那个抬轿子的人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手抖个不停。
“还不快起来？你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抬轿子那人浑身一颤，忙从地上滚了起来。
“小，小的不敢，只，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赵武的声音抖个不停，他本以为今天不过是给个富商看病，可没想到走着走着竟瞧见了那甲胄齐全的御林军，还有那明黄的营帐。
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是要给皇上看病。
他有些疑惑。
自己不过只是花街柳巷中的一个游医，平日里不是给青楼的妓子看诊，便是给那些染了脏病的的恩客们开药。
为什么皇上要找他？
见他这样，商陆冷哼了一声。
“你往后在里面，总要见的，难不成见到皇上也这样？”
“小，小的不敢。”
“不敢那便快走。”
说罢，商陆朝一旁的几个轿夫使了个眼色，将那人半扶半搀的拖走了。
明黄营帐外，几个小太监正在清理几道拖痕，见商陆来了忙停下手中的活行礼。
“见过商督主。”
商陆瞧了那拖痕一眼，不悦的皱了皱眉。
“这是哪一位？”
“回督主的话，是昨日新上任的钱院判。”
听他这么说，商陆冷笑了一声。
这是两三天以来死的第三个太医了。
姜影深，没救了。
商陆还未来的及说话，营帐中忽然传出一阵怒喝。
“商陆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回皇上的话，臣在。”
一面说着，商陆一面撩开帐帘进去。
只见姜影深面色通红的倚在拔步床上，细细密密的红疹从脖子蔓延出来，一直到整张脸都是。
“人呢？”
“回皇上的话，人在外面。”
说罢，便有两个锦衣卫拖着刚才的轿夫过来，扑通一声扔到了地上。
“小……小人赵武，见……见过……皇上。”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滩可疑的液体从那赵武身下蔓延开来，还带着淡淡腥臭味。
见此场景，姜影深登时大怒，提剑便要杀他。
“皇上息怒，这奴才没见过大世面，一时失了分寸，还请皇上见谅，容他下去更衣打扫。”
商陆忙拦在那赵武面前，低声劝着。
许是因为实在没法子了，姜影深也只得同意，默许商陆带人下去了。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赵武便收拾好被人带了进来，屋里也清扫干净，重新焚了香。
姜影深半靠在圈椅上，看不清神色。
商陆看了看二人，朝赵武使了个眼色。
赵武会意，轻手轻脚的往前走了两步，跪在地上仔细瞧着姜影深手上的红疹。
“这……这是……是杨柳病啊。”
听他这么说，姜影深猛的睁开了眼，当胸踹了这赵武一脚。
赵武本就吓得不轻，这样受了一下子竟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来人，把他拖出去杀了！”
赵武此时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浑身抖的筛糠一般。
很快便有两个御林军冲了进来，一人一边钳着赵武的胳膊。
就在赵武马上要被带出去的时候，商陆忽然摆手将他们拦下，往姜影深那走了一步。
“皇上，他是个极有经验的，不如先留一命，毕竟封禅眼瞧着就要开始了……”
姜影深猛地抬头，一脚将商陆踹了个趔趄。
“商陆，你的意思是朕得了那脏病吗？”
“奴才不敢。”
商陆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腰却没有弯半分。
“奴才只是希望皇上能够身子康健。”
看着商陆挺直的脊梁，姜影深一顿，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便先留他一命吧。”
姜影深缓缓走到商陆面前，重重的拍了拍商陆的肩膀。
“查明白，朕的病，到底哪里来的。”
“奴才遵旨。”
……
等商陆回到自己住的帐子时，夜已深了。
小祥子正半合着眼坐在书桌前，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
外面忽的传来一声马嘶，将小祥子吓了一个激灵。
“督主，您回来了。”
商陆并未说话，只是将外袍脱下，而后一遍遍的洗手。
“督主，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半月前……”
“命人备水，我要洗澡。再生一个火盆子过来。”
小祥子一愣，也不敢多问，忙叫人去准备。
不一会儿商陆沐浴结束，手中提了一包东西从浴房出来。
小祥子忙要去接，可却被商陆闪身避开。
“搬火盆过来。”
“是。”
衣裳落进火盆，转眼间就烧了起来。
小祥子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一句话。
几件里衣很快便烧了个干净，小祥子想开口说话，却瞧见一件青织金妆花飞鱼服落进了火盆。
“督主，这是皇上赐的衣裳啊……”
小祥子伸手就要去拿，却被商陆一把拦住。
“脏了的东西就不必再要了，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火苗的光映在商陆脸上，莫名有几分可怖。
看着商陆的脸，小祥子莫名有些胆寒。
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