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琮出家，太子之位空悬，柳家的地位一时间便水涨船高起来。
二皇子有个内阁次辅的外祖，有一个身居高位的母妃，自己又是个聪明伶俐的，自然是太子之位极热门的人选。
但也有大臣觉得四皇子姜琛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他母亲身份低微，又是戴罪之身，可他现如今却是养在宫中的宣政殿后殿，那可是旁的皇子从未有过的待遇。
五皇子姜琦虽才三个月，但胜在母亲云美人是姜影深的新宠，等姜琦百日时便晋位昭媛，连升数级，自是不能小看。
议储之事不仅在朝堂里私下讨论着，就连京中的赌楼都偷偷开了场子，赌哪位皇子会是最后的太子。
公主府 灵宝场
一支羽箭嗖的一下射了出去，正好命中场上唯一一个黄色靶子的中心。
“今日东厂又查封了一处擅议立储之事的赌场，晓晓猜一猜，他们押哪一位皇子的最多？”
商陆笑着将羽箭递到姜星沉手中，顺势调整了一下她手上的扳指。
姜星沉勾唇笑了笑，眯眼将又一支羽箭射了出去，也是正中中心。
“显而易见的东西，这又不用猜。”
“哦？晓晓也觉得他会让二皇子做未来的皇帝？”
“不，他会让姜瑜做太子，但一定不会让他做皇帝。”
姜星沉胸有成竹的开口，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为何？”
“李弥已经快七十岁了，若是没有什么意外，至多五六年便会告老还乡。
到时候柳磐便是内阁中资历最深的一位，定会是下一任阁老。
等到姜影深年纪再大些，二皇子参与朝政，又有一个文官之首的外祖。
你说姜影深那般多疑的人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姜星沉抬手又射了一支箭出去，接着道：
“但是现在姜琮的事情刚刚过去，王家萎靡不振。若此时再把柳家解决了，一是会引得朝堂震荡。二是会让人觉得姜影深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听姜星沉这么说，商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原先明明东厂已经查到了和柳家相关的蛛丝马迹，姜影深却不让他继续查下去，反到将陷害太子的罪名全扣在了已经疯了的刘轻身上。
嗖
最后一支箭射了出去，姜星沉瞧着那刺猬般的靶子，神色凛然。
“明年是大比之年，先前资助的那一批学子已经往京城赶了，等他们有了功名，坐稳了位置，就是咱们动手的时候了。”
……
永辉十年正月初一，二皇子姜瑜被立为太子，其母淑妃晋贵妃位，掌六宫诸事。次辅柳磐封顺安伯，长子为世子。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皇二子姜瑜，日表英奇，天资粹美。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永辉十年一月十三日，授姜瑜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大典告成，洪恩宜霈，所有合行事宜，开列于后。于戏。主器得人，益笃灵长之祜。纶音式涣，用昭浩荡之仁。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姜瑜听着这诏书，看着身上杏黄色的太子服制，忽的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没有哪个皇子不想做太子。
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和皇兄在文渊阁读书，老师教皇兄为君之道，教自己忠君报国。
那时候他便清楚的意识到，太子和皇子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字之差，那是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完完全全的不同。
他羡慕，羡慕皇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超然地位，羡慕那杏黄的服制和神秘的东宫。
所以母妃让人给四皇子下毒嫁祸给太子时他没有阻止。
母妃让人用巫蛊之术陷害太子时他也没有阻止。
甚至京中的许多流言也是在他的授意下传出去的。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东厂很快便查到了蛛丝马迹。
姜瑜怕极了，他害怕母妃做的事情被人发现，害怕自己成了罪臣之子再没继承皇位的资格。
可没想到母妃竟让那个蠢笨的刘氏顶了罪，把陷害太子的事情撇的干干净净。
在知道刘氏被废为庶人的时候，姜瑜觉得原本扼在自己喉上的手忽然松了。
太子无罪，很快便被放了出来。
可让姜瑜没想到的是，太子竟然自请废位，想出家当和尚。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父皇竟然答应了他这个请求。
怎会有人不想做太子呢？
姜瑜想不明白。
不过当他接过太子册宝时，忽觉得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套在了自己脖颈上。
就在柳家三喜临门、门庭若市之际，商陆坐着马车带着几个锦衣卫到了挂着白灯笼紧闭大门的王家。
原来王家老夫人自去岁姜琮出家后便病了，卧床了许久，年前腊月里又得了风寒，没熬过去，便就这么去世了。
许是觉得自己对王家太过无情，也许是王家手中还有兵权，姜影深便派商陆过来宣了两道旨意。
这其一是荣恩伯封为荣恩公，其二则是立王家二房嫡女王之菁为菁婕妤，即刻入宫。
“恭喜荣恩公了，皇上说都是自家人，也不必进宫谢恩了，皇后在宫中一切都好，还请荣恩公勿要挂心。”
商陆笑吟吟的朝王凌峰点了点头，将圣旨递了过去。
看着那明黄的圣旨，王凌峰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大概这便是皇权吧，自己二儿子和母亲的命，女儿的终身还有外孙的太子之位就换得了一纸晋封，真是可笑。
而更可笑的是自家二房的侄儿王旭瑞，竟还想着将女儿送进宫去搏富贵。
王凌峰原本劝过王旭瑞，可他却不听，执意找人往皇上面前递了话。
皇上本就想安抚王家，这一下就如瞌睡递来了枕头，便顺势答应了他。
“既然皇上让之菁即刻进宫，那便劳烦商督主略等一等，老夫命人请她过来。”
说罢，王凌峰便起身到后头找了个小厮，命他去二房叫人。
“去给二房的瑞大爷和大小姐带个话，就说皇上派人来接她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