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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月桔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连头上的九尾凤簪掉了都来不及去捡。

“皇上,不可啊。此事还未查出真相,若是就这么禁足了琮儿,朝堂内外该如何看他。琮儿的性子皇上难道不了解吗?他是个良善孩子,怎会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情来。”

听着王月桔哀哀的诉说,姜影深面色却越发阴沉。

四皇子乳母被毒杀一事是他命商陆暗查的,如今距离事发不过六个时辰,皇后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自己身边安插了她的耳目?

想到这儿,姜影深不动声色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心中疑虑更盛。

是谁走漏了消息?

感受到姜影深逡巡的眼神,汪振伦悄悄垂下了头。

……

避暑行宫 雁南小筑。

“……皇后娘娘拖着病体去求情,皇上连正眼都没瞧一下,后来皇后咳了血,晕了过去,皇上便叫人将她送回了丹凤殿。”

一个颇为清秀的太监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淑妃揉着肩,伏在她耳边轻声回着话。

听着李泰的汇报,淑妃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

她费了这样多银子精力,为的就是将太子和皇后拉下水,如今这计策初有成效,自然叫人觉得心情舒泰。

“那太子呢?皇上可说怎么处置了?”

“皇上对外称太子突发旧疾,派了商陆将他送回东宫了。”

李泰轻轻一笑,脸上带着和他面相并不相符的阴狠。

“什么?送回去了?”

淑妃猛的直起身来,头上的流苏呼啦啦的响了起来,和她的头发绕在了一起。

“娘娘仔细头发。”

看着那乱七八糟的发丝,李泰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忙将淑妃翘起的发丝拢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把流苏和秀发分开。

“娘娘头发生的这样好,平白扯断了可真叫人觉得心疼。不如娘娘将这几缕头发赏给奴才,这也是奴才的造化了。”

李泰凑近了几分打趣着,张张合合的唇离淑妃的耳垂不过一寸远。

“放尊重些,叫人瞧见了可怎么是好。”

淑妃斥了他一句,脸上却没有半分恼怒的神色,反倒是粉面含春,娇艳极了。

两人打趣了一会儿,淑妃这才想起正事来。

“对了,你记得让人把四皇子中毒和太子被送回东宫的事情传出去。本宫要让这场火烧的再旺些!等这事人尽皆知的时候,再将原来那个孙继胜的事情也捅出去。本宫倒是要看看皇上会不会留下太子。”

“奴才明白,奴才定会将娘娘吩咐的事办个漂亮。”

李泰笑嘻嘻的蹭了蹭淑妃的发髻,清秀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狡诈。

……

四皇子中毒和太子被送回东宫的事一时间在朝堂上传的沸沸扬扬。

众人明面上虽不说什么,可暗地里都不由得多想几分。

四皇子前脚中毒,太子后脚便被送回东宫,皇后也咳了血,闭门不出。

而听说就在这事发生之前,四皇子在周岁宴上抓周,抓到的正是象征天子的黄龙玉佩。

这种种巧合凑在一起便叫人觉得有几分不同寻常。

难道是太子嫉妒,这才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吗?

还是说皇上有意废了太子,改立新储,这才让太子慌不择路,做出这样有违人伦的事情。

众人议论纷纷,这件事也快速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王家也因为皇后闭门,太子禁足东宫,不得不低调行事了起来。

有些愿意维护正统的官员,各种旁敲侧击的打探姜琮的情况,还在姜影深面前隐晦的给姜琮求情。

就在这件事得到众人关注时,一个消息悄悄摆上了姜影深的书桌。

“呵呵,朕可真没想到太子竟然是这样重情有义之人啊!”

一道折子被掷了出去,上面正是百姓近期对太子的议论。

而其中有一条提到,当初孙御史一家被弃尸荒野,正是太子叫人收殓的,足见太子心意之纯善,有仁君之姿。

“太子?仁君?”姜影深冷笑着看了那折子两眼,甩手离开了。

汪振伦也跟着姜影深出去,悄悄朝一旁伺候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是夜,那小太监借着叶色掩映,偷偷跑到了雁南小筑。

淑妃听罢这消息,给那小太监赏了个荷包便打发他走了。

柳叶细眉不由得蹙了起来,一双眼疑惑的瞧向李泰。

“孙继胜的消息你不是今日才传出去吗?怎么短短几个时辰就闹得这样沸沸扬扬?”

“可能有人比咱们知道的更早,毕竟那是年初的事情,就算太子当时遮掩的再好,也是有可能走露风声的。”

李泰脸上少了几分淡然,神色阴沉的回道:

“不管是谁传出的消息,对太子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京城里奴才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就能动手了。”

听他这么说,淑妃这才放心了些,轻轻点了点头。

……

京城 东宫。

一个穿着素衣长袍的男子正躺在院子正中的摇椅上,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提着酒壶。

一阵略带燥热的风吹过,将他原本蓬乱的头发吹的更乱了。

“这月亮怎么就变暗了呢?”

清酒入喉,男子长叹一声,似是不忍再瞧那月亮,轻轻垂下了头。

一张略显稚嫩的脸露了出来,正是当今太子姜琮。

带着几分醉意,姜琮四下瞧着,正好看见了自己脚下穿的那双并不合脚的短靴。

他原本以为自己多穿一穿,将靴子撑大些便好了,可没想到穿了有半月,这靴子竟一日紧似一日,将他的双脚磨得鲜血淋漓。

“不适合自己的靴子,果真不能强求啊!”

姜琮长叹一声,似是在感叹靴子,也像是在感叹自己。

做了九年太子,他欢欣愉悦之时只有十之一二,其余的时间竟都是抑郁不得志。

他知道自己天资不足,不够聪明伶俐,所以他拼命的看,努力的学,就是希望得到来自父皇的一点点认可。

但他错了,他已经记不得父皇有多久没有夸赞自己了。

得不到父皇的认可,姜琮便想着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可好不容易有了参政的机会,这才一年,自己便又被不明不白的关了起来,连申辩都没有机会。

父皇,您到底想让儿子做什么呢?

姜琮想不明白,一行请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将他的鬓角都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