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小跑着将血水泼出去,可其中一个在过门槛的时候却被绊了一下,手里的盆子不偏不倚的泼到了赶过来的商陆身上。
茶色的袍子洇湿了一片,滴滴答答的落着污水。
小宫女瑟缩的跪在一旁,抖得筛糠一般。
现如今皇上对商陆越发器重,东厂和锦衣卫甚至可以越过内阁六部,直接处置官员,因此连内阁众阁老都退了一射之地。
而东厂手段之多,行刑之残忍,更是叫众人都害怕极了,生怕哪日被拉去用了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商陆的手段更是残忍阴毒,所以宫人太监们表面上叫他九千岁,背地里却是称他为商阎罗。
而那小宫女本以为今日就交待在这里了,可没想到商陆面不改色的从自己身旁绕了过去。
“皇上,殿下这眼瞧着不行了,咱们还是早做准备,别……”
话未说完,姜影深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又嫌不解气,狠狠的将他踹倒在地。
今日姜影深穿的是骑射用的靴子,又厚又重,靴头还有铁甲装饰,因此商陆被踹出老远,痛苦的弓着身子。
“大胆,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朕马上砍了你。”说罢姜影深便抽出佩剑,作势去砍商陆。
“救……救回来了。”李院判落下最后一针,靠着床头喘了口粗气。
听了这话,姜影深将手中的剑一扔,三两步便要往内室走,可又碍于男女大防,只能在屏风处兜圈子。
“回皇上的话,长公主现下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不知何时才会醒来,如今只能别太挪动,好好休养一番。”
李院判朝姜影深行了一礼,又吩咐人熬药去了。
姜影深这才松了一口气,隔着屏风看了姜星沉两眼。
还好还好,她还活着。
“皇上,殿下如今已经好了许多,咱们不如先回去,这屋里血腥气重,别再冲撞了您。”
商陆叫人送了盏茶水给姜影深,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劝着,神色不虞。
刚才姜影深那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又刚好踹在商陆的肋下,着实疼得厉害。
姜影深自是瞧见了商陆皱眉的样子,还以为他是遗憾姜星沉没死,不由得心头一阵火起。
“怎么,你遗憾朕的妹妹没死?既然如此,你便在这儿跪着守着,等晓晓醒了,听凭发落。”
商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姜影深一眼,默默的跪了下去,可没人瞧见商陆拼命掩饰的扬起的嘴角。
姜影深又等了一会儿,见姜星沉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吩咐了几句,悻悻离开了。
见他一走,商陆忙朝秋峤使了个眼色,秋峤会意,寻个理由把伺候的小宫女小太监们都打发到外院去了。
等屋里只剩下自己人的时候,商陆这才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来,三步并做两步飞奔到内室。
而原本该昏迷不醒的姜星沉,此刻却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斜倚在引枕上。
原来才姜星沉在挡刀以前就服下了凝血护心的丸药,她又是会些功夫的,因此那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虽伤了些根本,但并不致命。
而李院判是姜星沉的人,又得了黛杨的指示,所以便将伤势说的万分严重。
刚刚拔刀时虽也出了血,可并没那么凶险,而那一盆盆血水,不过是黛杨用猪血假做出的,为的就是让姜影深内疚担忧。
而事实证明她的确赌对了。
姜星沉轻轻勾了勾唇,惨白的脸色叫人觉得风吹吹就倒了。
瞧着她这般模样,商陆心痛极了。
虽然她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叫黛杨先悄悄告诉他那盆里都是猪血。
可当他从屏风间隙里瞧见她浑身是血的躺在那儿,身上扎的刺猬一般,还是忍不住的心惊,险些在姜影深面前露出端倪。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有几分不真实感,自己在姜星沉身边好像毫无用处。
她将所有的一切算计的天衣无缝,唯独忘记她自己的生命。
如果那匕首再偏一点怎么办,如果那匕首上有毒怎么办?如果……
商陆不敢再想。
“嘶。”
一个声音将他唤了回来,商陆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姜星沉床前,紧握住了她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疼…疼了吗?对不住,是我用力大了。”商陆一叠声的道歉,慌忙松开了姜星沉的手,朝外喊着:
“李院判,李院判。殿下不舒服,您快来瞧瞧。”
“哎,别,不用,我没事。”姜星沉忙扯着他的衣角阻止着。
可话还未说完,就见李院判提着个红木小药箱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跑了进来。
“怎…怎么了。”李院判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抬手便要给姜星沉把脉。
商陆像做错事一般弹到一旁,支支吾吾的开口:“我刚刚把她的手握疼了……”
李院判的手悬在空中,一脸见鬼的样子盯着商陆,胡子都要气掉了。
“我说商督主,老朽虽然迂腐些,但也不至于让您这么整治吧,殿下又不是琉璃做的人,哪里会碰碰就折了呢?”
李院判一边嘟囔着,一边给姜星沉又诊了诊脉。神色严肃了几分。
“如何?”商陆瞧着李院判的神色,心头不由得打起鼓来。
这时李院判已经将姜星沉的两个手都把过,轻轻瞟了商陆一眼,有些迟疑的开口:
“殿下这伤虽然不致命,但也得好好将养着,不然定会落下病根。此外……这三月内不要有房事,过了三个月以后还要一直吃我先前给您的药丸子。”
说罢,李院判一张老脸便红的猪肝一般。
他知道商陆和姜星沉之间关系暧昧,可有意思的是先前姜星沉又找自己要了不伤身子的避孕丸药。
李院判自是不知道商陆从未净身,他便一直以为是姜星沉一边和商陆不清不楚,一边还在外头养了面首。
想到这儿,李院判又带着几分怜悯看了商陆一眼。
唉,人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身上没了那货,怎么能长久呢?迟早要被旁人顶替了去。
商陆自没想那么多,只是细细的将如何换药,如何吃药等事问了一遍,这才略略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