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沈归舟留宿在城中最大的客栈。
坐在大堂用饭之时,她也听到不少人议论明日严府宴客的事情。
原来,明日严府宴客,不仅请了会春楼的姑娘献舞,还请了川洛城最有名的酒楼仙人居的大师傅掌厨。
酒楼妓院最是好打听消息的地方,都不用刻意打听,一顿饭的功夫,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沈归舟都已经知晓。
不过,那贵客的身份依旧是个谜。
沈归舟心中腹诽,这般排场,怕不是要请个皇子宗亲吧。
皇子二字让她自己心头一震。
如果她没记错,陈穆愉还在江南。严府邀请的贵客,不会就是他吧。
这想法冒出来,将她自己吓了一跳。
这么巧,又要碰上了?
随即她又觉得不对,陈穆愉那样的性子,怕是不喜这种宴会。
再说,这川洛城也够不上扶贫救灾的标准啊。
严府的宴会是在晚上,沈归舟便也不急,翌日日上三竿时,她才从床上爬起来。
收拾好自己后,她慢悠悠地踱步去了楼下,吃了顿饭。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有余,不出所料又听到很多关于严府的事情。
除了这个,她还听到另外一件事。
亲自前来江南赈灾的晋王现在正在调查江南一道赈灾银粮贪墨一案。
时隔小月有余,再次听到陈穆愉的消息,有种恍若前世之感。
对于别人所说的他调查贪墨一案,雷厉风行,明察秋毫一事,她倒是毫不意外。
那样的人,无论做什么必定都是优秀的。
吃完饭,她又点了壶茶喝了半个时辰,然后又回楼上房间小憩半个时辰,才起来收拾准备出门。
刚要出门,胸口隐隐作痛。
从身上掏出一小白玉瓷瓶,往手上一倒,却是空的。
该死。
心中咒骂一句,又重新坐下。
现在出去买药材配药,肯定会耽误晚上的事。
过了一段时间,那隐隐作痛之感并未消失,不过好在也未加重。
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这次这具身体应该还能撑个半天再重组,这也让她放弃了去买药的想法。
她起身下楼,先去柜台找小二要了一壶最烈的酒,才揣着酒壶出门。
还未到严府所在的那条街,就见一老头带着一群人站在门口。
看官服,那些人中竟然还有四品太守。
这么大阵仗,沈归舟突然有些好奇今晚这严府的宴会上都有什么山珍海味。
虽然隔得远,她还是一眼认出那老头就是严谦。
一群人对着前方翘首以盼,明显是在等那位贵客。
沈归舟没有一直在此处守着,直接转身去了后门。
她也没有从后门进去,而是选了不远处一偏僻院墙,纵身一跃就翻进严府。
她不清楚严府地形,但也没什么影响。
这样的夜晚,她只要寻着人来人往的地方去自是会找到她想去的地方的。
严府占地极广,从后门处便能看出这府里的一砖一瓦皆是精巧。
一路行来,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看得出都是匠心之作。
沈归舟在心里冷哼一声,一个辞官回乡的兵部尚书府邸竟然如此奢侈精巧,这隐退抚恤看来很是不少啊。
和她想的一样,严府今晚热闹,想要找到一些人并不难。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她便找到严府特意为会春楼的姑娘准备的妆扮休憩之所。
趁着众人不注意,她随手拿了一身衣服。
找了间空房快速换上,正准备去严府溜达一圈,隐隐作痛的胸口倏地抽痛起来。
这事猝不及防,她手撑在门框上,差点就弄出动静。
好在此处僻静,没有人来。
她深吸口气,掏出精巧的酒壶,一口气灌了半壶酒才觉得好受些。
等胸口那阵痛过了再出门,严府已经挂上灯笼。
正准备去找找严府的书房所在,不曾想先迎面碰上一人。
她心头一跳,转身就跑还是将人打晕再跑?
结果,那人还未走近便对着她催促,“那会春楼的,可以献舞了,叫你们的人快点。”
沈归舟愣怔,这是将她当作会春楼的舞姬了?
这里就是舞姬们休憩的院子,那家丁一喊,里面候场的姑娘们立马涌了出来。
也不知是谁,还拉了站得有点远的沈归舟一把,让她跟在队伍后面。
沈归舟看看自己身上的绿色纱裙,摸着脸上的纱巾,有些郁闷。
她之所以会换这身衣服,是想借个机会在这严府走一走,找到书房的位置或者严谦的卧房,然后等着他回来。
现在她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是脑子被门挤了吗?换丫鬟的衣服不好吗,干嘛要换舞姬的。就算是厨娘的衣服,也比现在这处境好啊。
以她的身手现在要离开也不是做不到,就是太过明显。
思考一瞬,她决定还是去宴席上涨涨见识。
既来之,则安之。
她走在最后,严府家丁急着带她们去宴席,也没人注意到队伍里多出一人。
严府宴会厅灯火通明,远远便听见丝竹谈笑声。
舞姬进场,歌舞响起。
沈归舟混在其中,心中腹诽,好在自己在风月之地混了多年,看会了这些艳俗歌舞,不然今日就真的是玩大了。
她不是领舞,舞的也还算过得去,便也没人发现不对。
跳舞之余,她还抽空往主座看去。
见那上面只坐着严谦一人,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陈穆愉那大忙人此刻肯定还在灾区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来赴这俗宴。
结果一个旋转,她便看见左边依次坐着云泽、苏子茗、莫焰以及陈穆愉。
看到坐在四人之中最末的陈穆愉时,她的动作一顿。
艹。
他还真的就是严府今晚请的贵客。
不知是她的眼神还是她突然顿住的动作引起了陈穆愉的注意,那本来只是沉默喝酒的人骤然抬头看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
心虚从沈归舟心中冒出来,她赶紧挪开视线。
好在她反应极快,又加上她并不是领舞,那微微的停顿的动作并未让人看出来。
一舞完毕,她本以为可以立即离场,没想到被严谦开口叫住。
她心头一紧,靠,这难道不仅得陪玩,还得陪喝?
好在是虚惊一场,严谦只是叫了领舞的春寒留下。
等有惊无险退出宴会厅时,她松了口气。
还好没让人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