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看向章辛成平静的脸,悲伤和绝望汹涌而来,那一刻我真恨不得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们还在乾坤冢和苏河冉周旋,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所有的所有都还能改变。
可惜这终究只是妄想,他抛下所有的执念,就这么和她一样撒手而去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我爬起身收好短刀,拖着他朝我们下来的入口走去,哪知我刚迈开脚步,底下轰隆作响,下一秒整个地面都开始晃动,一些本就不稳的石柱瞬间倾塌下来,其他的亦摇摇欲坠大有步其后尘的趋势,就连入口处特意经过加固的岩层也崩落了个七七八八。
“你猜得可真准,还真有一股疒气和刹梭在底下交上锋了。”眼见逃脱无望,我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算了,就这样吧。”我心想。
我正准备挑个角落作为我们的长眠之所,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闪了出来:“这边!”
她帮我扶起章辛成,示意我跟着她走,我们避开倾倒的石柱前行了没一会儿又一条岩缝映入眼帘。
她毫不犹豫地往里一钻,有别于之前那条,这条岩缝明显是往上走的,似乎也能通到外面,更让我意外的是一进到里面脚下的颤动顿时弱了几分,这天然形成的裂缝竟比我们下来的那条甬道还要牢靠。
人都是贪生恶死的,我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希望,见她不觉加快了脚步,我也连忙跟上,不多久它就到了头,与之相连的是另一条继续往上走的裂缝,然后是第三条、第四条……
这些岩缝首尾相连就像一条天然的通道,带着我们盘旋往复一路向上,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终于出现了人工修建的甬道,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出去。
果不其然,我们顺着甬道走到头,一个看上去颇为眼熟的门洞出现了,不管是大小还是形状都和水泥平房墙上的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同一批人修建的。
我本以为这边的出口是开在村子里其他房屋里或者底下,这样也便于出入,结果我钻出去一看,外面草深木盛,瞧着还挺眼熟,不就是我们之前经过的山坳吗?
我再一回头,身后居然是片石崖,它藏在一片藤蔓后面,非常的不起眼。
不得不说,他们这位置选得有点反直觉,这谁能想到他们频繁进出的暗口会开在一山之隔的另一边。
到了外面她也没有打住脚步,而是领着我穿过山坳进了对面的一片林子,而就在这片密林深处,一角屋檐若隐若现,我们在林子里又绕了一会儿,最后停在了一座青砖修筑的瓦房前。
这瓦房旧虽旧,却算不上破,一看就经常有人维护,她拧开挂锁推门将我让到里面,这才轻掩门板和我一起将章辛成安置在最里面的板床上。
看着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我越发觉得不真切,但手下的冰冷和僵硬却那么分明地告诉我,这不是梦,章辛成他真的死了。
我怔怔地坐在床沿,脑子里空洞洞的,仿佛自己也成了游魂。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扒开火灰在火塘升起一堆火,这才朝我示意,“晨间湿气重,过来烤烤火吧。”
等我在她对面坐下,她轻轻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成熟但陌生的脸,我心里说不出来的失望,她确实不是章妙成,如今章辛成已死,他和他姐姐的团聚只怕再也无法实现了。
“你有什么打算?”她单刀直入地问道,“我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也逃了出来,如果他们就埋伏在路上,你带着他怕是很难离开。”
“介不介意我联系他的家人让他们过来?”我拿出手机。
她耸耸肩:“随便。”
然而真当我点开通话记录,我又有些迟疑了,我无法确定之前跟我联系的那个章殊成到底是不是他本人,如果不是,我这一通电话打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要联系妙手道那边,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思来想去最后我把消息和定位发给了江洗秋,让他想办法和防盗办那边联系。
安排好章辛成的身后事,弥漫在我心头的那片乌云才稍稍散了散。
我盯着火堆发了会儿呆,她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誓主’,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誓主?”她这个称呼着实有些特别,我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某个‘盟誓’的承诺者,不就是誓主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你的家族与藏龙军曾许下过一个延续上千年的盟誓,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理所当然地摇头,旋即反应过来:“你真的隶属藏龙军?”
她也理所当然地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我有点搞不清楚她到底什么意思,试探道:“这个所谓的盟誓具体是指什么,你又为什么那么确定我就是你说的誓主?”
“他们将两枚引凤缠龙符合符的时候我也在,我看到了里面的异象,那是当年双方盟誓的场景,这说明誓主就在附近,不然它们不会有所感应。”
“原来那些影像是当年盟誓的场景……”我一阵恍然,难怪玉中的画面和龙脊凤心盘残片里呈现出来的不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类似影像的出现直指一个事实,那就是留下这两枚龙符的人和龙脊凤心盘乃至镇龙幡的缔造者是同一批,不管他们是传说中的陇明人,还是后陇明人或者郏罗人。
不过我有个疑问:“周围又不止我一个人,也许他们才是真正的誓主。”
“不会的。”她狡黠一笑,“它们会有所感应,必然是以气血为引,当时只有你身上有伤口。”
我懂了,它之所以出现异象,也是读取到了那段特殊的信息片段,这让我意识到我终于有机会能搞清楚它的来历了。
“你说的盟誓到底是指什么?”我迫不及待地又问了一遍。
没想到她居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被她理直气壮的态度搞得有点郁闷,“那你带我去见见其他人,你们藏龙军里总有知道的人吧?”
结果她还是摇头。
“别费这个劲了,且不说除了我整个牛背岗村只剩下小猫三两只,就算那些老家伙们都还活着,恐怕也没有人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她带着几分无奈和嘲弄笑了笑,反过来问我,“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