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我确实忽略了一个问题，我居然从来没有想过杀死云子的人也许就是那个出现在监控里假扮我的人——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和自己对话实在太过诡异，哪怕那个人是个冒牌货，我也打心底里有些抗拒去面对他，又或者我在他眼里没有看到任何敌意，潜意识直接就跳过了。
无论如何，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偏偏这时候那人抬了抬手。
“小心……”我刚要提醒章辛成，对方却一下扯掉了头上的帽兜，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郑亦衡。
居然是郑亦衡。
本来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会看到一张酷似自己的脸，却没想到是他，那一瞬间的心理落差让我不自觉地愣了愣，脑子里更是忍不住想到，无论那天有着同样装扮的人是不是他，但既然他和龙傲蛟在为方驭光办事，以章应道和方驭光的交情，他们再怎么样也不会对章辛成出手吧？
我承认，这个念头冒上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和心理都出现了片刻的松懈，然而就在这时枪响了，走在我前面的章辛成应声倒地。
鲜血喷涌而出，他挣扎着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带着几分释然闭上了眼睛。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踉跄着跑了过去。
“章辛成……”我蹲下身推了推他，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和在乾坤冢一样他又在装死，可我手下的那份温度终究随着他消失的脉搏也渐渐消散了。
郑亦衡从石柱上一跃而下，我身后亦传来脚步声，我麻木地回过头，却发现来人既不是龙傲蛟，也不是于山他们，而是星子，刚刚就是他开的枪。
“原来你们也是一伙的。”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星子会撂下我包里的引凤缠龙符离开，因为他知道我们根本逃不脱他们的手掌心，他不跟章辛成打照面也不是怕章辛成认出他，而是不想引起章辛成的警惕。
我甚至怀疑他就是之前假扮我行凶的人之一，亦是杀死沈君航的人，毕竟种种迹象表明他也是个易容高手，星子也许只是他的其中一个身份。
他一直想除掉章辛成，却屡屡没有得手，直到和郑亦衡联上手——章辛成没有猜错，郑亦衡正是当初“那位”派来刺杀他的人。
当然，现在想想苏河冉口中的“那位”未必就是时夫人效忠的人，但他一定是那串数字所涉及那个秘密背后的人。
如果我对于云子死因的分析没有错，那么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秦先生，不管是星子还是郑亦衡都是他的爪牙，就连于山也是，之前我尚不确定，但眼下这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却始终没有露面，那只能说明他们和两人其实是一伙的。
无论如何，在王仙村郑亦衡肯定说谎了，他不可能是方驭光的人，他之所以在暗杀云子时藏头露尾就是不想让我察觉到他的真实来历和目的，更是为了今天做准备，如果不是刚刚那一瞬间的走神，或许我能救下章辛成。
这也从侧面说明，我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我会来到这里本就是他们一手推动的。
久违的无力感再次袭来，除了敌我力量之悬殊带来的绝望，还有对未知未来的迷茫——
我本以为我揪出“那位”和“那头”，那片遮盖住真相的迷雾就会渐渐散去，可事实却是，温先生也好秦先生也罢，他们一个跟着一个冒出来，事情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我无法想象那一角之下的冰山会是何其的恐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究竟想干什么。”我喃喃问道。
“这是另外的谜题。”郑亦衡探了探章辛成的鼻息，确定他已经身亡，这才站起身回过头冲我一笑，“你不是很聪明吗？接着解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盈盈笑意中透着一股冷意。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这场游戏你再输了，可是会和这次一样是会付出代价的噢！”
“所以对你们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抽出短刀拼尽全力朝他一刺。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当着他们两个高手的面动手，第一时间居然没有躲开，差点没被我扎了个对穿，可惜我的对手不止他一个人，我出手的同时星子也动了，一脚将我踹到在地，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劫后余生的后怕瞬间激起了他的怒火，他夺过我手里的刀就要往我身上刺，却被星子拦了下来。
“夜长梦多，拿了东西赶紧走人，何必跟他在这斗气。”
郑亦衡试了几次都没有挣脱星子的阻拦，果断换了张笑脸，信手将刀往地上一扔：“没错，后面有的是人收拾你，根本犯不着我来动手。”
他扯过我的背包拿出引凤缠龙符放在手里掂了掂，一时难掩得意，却仍不忘往我伤口上撒盐：“其实章辛成本可以不用死的，可惜你不够聪明，自始至终都没有搞清楚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更不肯认命，如果当时你选择配合我们假戏真做乖乖受死，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我不愿去想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以致我和章辛成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我现在只想再给他一刀。
奈何我刚爬起身，星子就警告性地投来一瞥，旋即他朝郑亦衡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将引凤缠龙符递了过去，他拿出截玉匣子打开，将它轻轻往另一枚龙符上一放，它们果然可以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
也就是两枚龙符合符的一瞬间，我竟看到里面似有影像闪过，虽不是山川河流，但和龙脊凤心盘残片接触我的血后的反应一模一样，可惜不等我分辨清楚它就消失不见了。
他俩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星子眼中露出几分了然，郑亦衡则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取悦了他，但我知道东西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当即一个箭步朝星子扑去。
奈何两人早有防备，我刚一动就被郑亦衡踹了回来。
“对了，作为老朋友，我不妨再提醒你一句，眼下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如果另外一半谜题你也解不开，那死了也活该，因为你根本不配上桌。”他撂下一句话和星子扬长而去。
他话里透露的凛冽杀机让我不寒而栗，可别说谜底我连谜题是什么都不知道，这场所谓的游戏真的只能认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