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些牛马，纯粹的杀意，让凤麒蛟很是头疼。
“这里大概就是商北和唐西达学通商，集中交易的一处黑市，却还并非真正规模的大城镇。”
“大周魔器说，地佛城之前被盗，有械本流传到外部，可这些商贾修为太弱，得到了，也无济于事。只能白白看着神物吃灰。”
他抬头，看见入城有一个结界。
此处通商口，就在炎汉京城，白鹿城眼皮子底下，多是耳目。
“潜龙之身，共有七段，我已经瞧见了。”
若是没有气龙为凭，留下气种，就必须要有令牌来获取守门人指引方能入内。近年来天魔之乱，检查就更为严格。许多养气士都被拦在了城外。
凭借宋南达学的气符，凤麒蛟很轻易就通过了这个考验，心底有了一个判断，那道湍流必是上古时那些六折七锻的大能所留，一旦完全膨胀开，所造成的伤害，就能直接摧毁三折乃是四锻巅峰的大养气士。
“这就是炎汉天下的秩序。”凤麒蛟哈哈自语，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这天下处处都是这些上境的神通者留下的痕迹，“出于其中，藏于其间，真乃大能风骨。”
逛了一圈，这里似乎和寻常市镇没什么两样，财米油盐样样不缺，只是交易用的货币从金银变成了气种。
“上等的白糖，芝麻，跳糕，秦地来的，三枚气种一斤！”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红茶叶刚到，不新鲜白送了！”
凤麒蛟还见到了不少没有气龙的凡人，他们上街买菜，回家做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只是似乎没有人从事农活，家家户户都有另外的谋生手段。
或许，这些人多年前就是从外地搬来。甚至是在通商时放弃回家，直接留在此地生根发芽。
这里的养气等级比燕归城更强，只那些守门的玄衣武士，功力皆有化龙之威。
有了一层顾虑，凤麒蛟买了个草帽，走得很低调。在进城之前，他感觉到一股恶意眼神的窥视，像是恨不得把他看透。
“这通甲城里，有结界保护，一般就是杀人的仇，也不敢贸然出手。”
凤麒蛟想起路上遇见，那宋南达学教授的话，如果碰上麻烦，能够躲入通甲城就是捡了条小命，轻易不能离开此地。想走，至少也得把实力再提升一个等级。
就当凤麒蛟逛了一下午，准备找个地方将就一夜，一个背负火烧长棍的玄衣人走了过来，他负责维持着通甲城的治安秩序。
“非通甲城居民，要在城中过夜，需要缴纳十枚气种。一次性交纳两百枚，可抵一月。”
“十枚气种，可不是小数目，离城门关闭还有多久？”凤麒蛟清楚，对方并不是针对他。
“不到一个时辰。攒够钱，可以到我这里换取一枚令符，没有令符的外来人，入夜后会被直接锁定，到时候可就不是简单被赶出去了。”
“多谢提醒。”
玄衣人拖着长棍离去，凤麒蛟喊住他：“请问兄台一件事，唐西达学北辰院离这儿远吗？”
“北辰院，你找他们做什么，难道你是唐西学子？”
“不，我是从南方来的通商使者，我有重要事情要向他们禀报。”
玄衣人用傻子般的眼光看了凤麒蛟一眼：“南方？”
凤麒蛟疑惑，惊道：“啊，天魔肆虐，难道说北辰院也被灭了？”
“北辰院是唐西达学最大的分校，更是炎汉白鹿城第一，向来不插手通商的事。你哪来的门路，是天魔那里问来的？”玄衣人说完便丢下他，几声讥笑，“早些回去，别说货物，命给天魔抢了去。”
“若是北辰院不管通商，那之前和宋南达学做买卖的是谁，是谁在说谎？”
凤麒蛟问了几个过路人，这里离北辰院还远得很，其间的野路已经有天魔出没，若是没有足够的修为，根本无法通过。他们活了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通甲城。
若他们所说是真，高高在上的北辰院自然不会和宋南达学有任何接触。
“北辰院，那是天下第一。九重天之上！”一个小孩子坚定地告诉他，“文圣讲学的地方，那是云之涯畔，至神王宫。”
“天外有天，北辰院也并非顶点。”凤麒蛟答完，赶紧躲开免得被咬。
这通商一定是确有其事，白鹿城这些年花出去的银两不是水花。
“那就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凤麒蛟细细想道，“难道是有人假借了唐西达学的名头，这北辰院的人知道却都没说，一起欺瞒至圣佛，好一个胆大包天的炎汉文圣。”
“那些骗子也恰是知道这点，才敢浑水摸鱼。”
这小小的通甲城，此刻又都多了份神秘。想到这里，凤麒蛟反而心安了一些。他抬头看着天空，那河流渐渐变成蔚蓝。
在大街上转了一圈，不多时，他就盯上了一家当铺。随手带的这块绝世美玉，居然只值不到两气种。
凤麒蛟忍着掀桌：“黑店，老板何在？”
伙计笑道：“客官，您这块玉平平无奇，只是摆设，我们给你两枚气种，已经是高价啦。不信，您出门再转转。”
“胡说，什么摆设，能辟邪，辟邪懂吗？不成，至少给十气种。”
“客官，您是头回来通甲城吧？”
“是又怎样？”
“小人多嘴，那您就该学学这城里的东西，通甲城里可不喜欢花瓶，在您那儿好看就是有用，但在这儿，搭不上呀。”
“这张纸我先拿走了。”凤麒蛟带着三枚气种离开了当铺，人看衣装，欲富，搬砖为上。
他手里的黄纸上面是一则招工启事，通甲十三城最大的商帮，玲珑商帮，为了应对今年的通商正在大肆招人。而最后的日期就是今天。
“这不是唐西达学的，机关地佛吗？没想到这小小商帮也有。”
“嘿嘿，这可是难得买来的。”
“花了多少？”
凤麒蛟问防具店小二，小二看了他一眼却都在笑。
凤麒蛟道：“你又笑什么？”
小二道：“客官，您是跟丢了商队，一个人被落在这里的吧。”
凤麒蛟想了想，点头：“这都被你瞧出来了，眼力不错。”
“二月是通商的大月，每天都有十来只商队来，十来只商队走。这样的事太常见了。您也别灰心，在这儿等上半年，等下一次他们来，您也就回家了。”小二安慰道。
凤麒蛟叹道：“谁说不是，可那城外多的是妖魔鬼怪，会吃人呐。我身上气种都花光，马上就要被赶出去了。”
小二瞧了眼店里没人，低声道：“那您也别去玲珑商帮。”
“这是为何？我听说玲珑实力强大，有三锻的强者坐镇，在这通甲十三城中数一数二，也从不拖欠工钱。”
“那你可听过，好好的壮汉子被累成了瘦排骨，不到半年就那个了。”
“这么辛苦？”
“谁说不是，更要命的是，半夜会有女妖精钻进来，吸骨髓！”
“呀，怎么有这种怪事。”凤麒蛟啊了声，“吓我一跳，我脸是不是都白了？”
“玲珑玲珑，顾名思义，两个帮主女怪物，她们的气龙，专门吃男人的血！”
这时候店门口有新主顾上门，小二撇下凤麒蛟迎去了。
凤麒蛟盘算道：“什么女妖怪，都冲他来好了，这玲珑商帮，我今日义无反顾。”
此刻天色已晚，来应聘的人所剩无几，负责的人也已收工回家。
“请问，这里可是玲珑商帮招工处？”
“你要来，还是你朋友要来呀？”声音阴阳怪气，是一个长睫毛男子，“是你，先把这张纸上的题目答了。”
男子，也学脂粉样？凤麒蛟接过一看，第一个问题映入眼帘，可有气龙？
他虚心问道：“气龙，什么是气龙？”
“那可大有学问，简单点，就是俗称的内劲，一拳打出去会死人的那种。”
“这我没有学过，但我可以打你试试。”
“免了。”
睫毛男的第二个问题，认不认星海古文。
凤麒蛟摇了摇头。
“你只会通行文？字都不认识，你从南荒来的？”那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真笨，这次上贡怎么被挑上的，家里花了不少钱让你来见市面吧。”
“嘿嘿，来长见识。”
“第三个问题，是不是处子之身。”
“这……题目也太那个了吧。”凤麒蛟说，“我这老脸一红。双手都没地方放了。”
“咳咳，我们玲珑商帮是个正经地方，最讲究正人操守，守身如玉。”
“那咋整？”
“哼，你这小子，看上去就油头粉面，糟蹋了不少良家妇女吧。”
在一片嘲讽里，凤麒蛟又把下面十来个问题填完，全都是不，一时间自己都觉得天空灰暗，通过无关。
“对不起，打扰了。”
凤麒蛟转身要走。
穿着玲珑帮服的男人全站了起来，向他点头致意：“很好，你其他都不符合，但没想到你还是个干净人，你被录取了。你就是我们玲珑商帮寻找的人才！”
“啊，我居然被录取了？”
凤麒蛟看了一眼，对方递过来一张羊皮纸：“大哥，这……这是什么？”
上面的文字与白鹿城全无相似之处，似乎是来源于上古。凤麒蛟瞧瞧扫了一眼，标题是“卖身契”，正文中“卖身、为奴、终生、自负”等字眼反复出现。最后一行右边还空着，左边写上了玉玲，玉珑两个名字。
“小子，这就是炎汉的古文，律法专用，你不认得很正常。上面的内容主要是，这六个月里我们玲珑商帮会罩着你，不但包吃住，还替你付过夜费。六个月过去等你们商队回来，你也可以走了。”
那几人见凤麒蛟低着头，半天没回话，疑心叫道：“小子，怎么，这白字黑纸写得这么明白，你不肯签？弟兄们，把他的衣服给扒了，先给存个像。”
“且慢！”
“难道你还担心我们玲珑商帮坑了你？笑话，你出去也不打听打听，这通甲一十三城，谁的买卖做的最大。”
“坑你一个外地来的小菜鸟，说出去还不砸了我们玲珑的牌子。”
凤麒蛟捧着羊皮纸一个字还没说，那几个商帮成员滔滔不绝，那负责之人转过来，说道：“兄弟，你要是不签也无妨，这两厢情愿的事，咱们也不逼你。只你看看时辰离闭城也就眨眼功夫，要是被城卒丢到荒野里，哈哈，这后果别怪哥们没提醒你。行了，收工收工。”
“等等！”
“又怎么了？”
三人回过头去，只见凤麒蛟久久颤抖，猛地握住他们的手：“你们真是好人！我……我啥也不说了，你们就是我亲大哥！我签，我签，这坛酒我先干了！”说着就抓起桌子上一个没开的酒壶仰头喝光。
“喂，笨东西，这酒可贵了。”
那两人要发火，负责之人笑了笑：“算了。兄弟真是好酒量，纳了气种，我杨壮认你这个兄弟！”
凤麒蛟打了个嗝，酒气全扑倒三人身上，气得他们连忙躲开。他坐下来，用五个指头抓着笔，歪歪扭扭写了“莫七”两个大字：“杨大哥，我签好了。”
杨壮收好羊皮纸，握住他的手：“莫七，从今天起，你就是玉玲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