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门,各骑一马。出了坊门直奔崇义坊的李宅。未到李宅门口,远远便能瞧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马车旁放了好几个箱子。有人在宅子里进进出出。
勒马望了眼李休璟,裴皎然道:“要不我们走后门进去,先去和阿娘、李司空他们打个招呼。”
闻言李休璟点点头。
负责在后门看守的仆役,听见敲门声前来开门。见是二人不由一愕。
“没事,你只当做没见过我们。”李休璟将缰绳丢给仆役,挽了裴皎然一块进去。
“阿耶应该在前院。我们先去阿娘。”李休璟睇目四周,指了指一旁的梅林,“走我们抄近路去阿娘的院子。”
“啧,看起来你以前没少干这事。”裴皎然拂开挡路的树枝,语调柔柔。
“小时候阿耶让人拿棍子守在门口,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似乎是想起什么,李休璟偏首看向裴皎然,“我不信,你小时候是个安分的。”
闻问裴皎然轻哂,垂眸掩去眼中讥诮。她小时候说安分也不安分,说安分么。至少在大多数人眼里她都是安分的。
“我少时仗着自己本事高,便有些目中无人。再加上又觉得伯玉叔脾气好,特意坑了他一回。”裴皎然低哂一声,“也亏得他聪明,看穿了我的伎俩。否则我真是自讨苦吃。”
此言一出李休璟讶道:“你了做什么?”
“藏在有狼窝的山洞里。伯玉叔发现我的时候,母狼刚好回来。”裴皎然温声道。
听着裴皎然淡定的语气,李休璟自觉脊背发凉。盯着她瞧了好一会,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长孙娘子的院子里。
“阿娘。”裴皎然笑着唤了声。
阿娘声一出,坐在亭子里长孙娘子望了过来,面露微笑。
“囡囡来了,快来阿娘这。”长孙娘子朝她招了招手,又瞪了眼李休璟,“这臭小子不带你走正门进来,走什么犄角旮旯。他自己见不得人,你又不是。”
埋怨声入耳,李休璟驻足。可怜巴巴地望向裴皎然。是他见不得人么?分明是现在局势不允许啊。
“怎么突然来了?是这小子让你来见他祖母的,倒也没这必要。”递了茶给裴皎然,长孙娘子道:“反正我喜欢你就够了。”
裴皎然饮了口茶,缓声道:“阿娘误会。二郎那位五叔犯了职律罪,眼下正关在御史台。”
尽管她没有言明详情,长孙娘子却瞬间反应过来。
“蒋氏去寻你了?难怪府里一直有人在打听你们俩务本坊的宅子在哪,原来是为这事。囡囡你不必理会。”长孙娘子面露不忿。
“一家人总归要同气连枝。阿娘,我想见见李司空。等会万一李老夫人问起来,我也好应对她。”裴皎然面露微笑。
见裴皎然这模样,长孙娘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招来一旁的心腹婢女。
“温瑜,你去前院把郎主请来。跟他说裴相公求见,他会明白的。”长孙娘子道。
未几,一身便服的李司空缓步而来。
看了眼裴皎然,又看了眼李休璟。李司空道:“走吧,去书房。”
一落座,裴皎然当即道:“某想知道,李司空会保您五弟么?”
“二郎和我说过,五弟所犯的是职制律。这罪名可大可小,惩罚起来也是可轻可重。”捋着胡须,李司空轻笑,“他命运如何,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裴皎然闻言舒眉,“他们赌樗蒲的时候,押了财物。这些财物很多都是宫中监造之物。李司空,您不觉得要是太草率的处理,会有麻烦么?”
其实这件事,御史台已经呈了处理方案过来,但是被她刻意押了下来。原因无他,她有一种感觉这里面大有猫腻。如果不继续扣着李润,就不能把暗潮翻出来。
“你是想利用李润?”看了眼李休璟,李司空道:“他确实没什么本事。蒋氏能够知道你们住哪,多半也是背后有人指点。”
她素来欣赏李司空的聪明。
听得这句话裴皎然看向李休璟,“二郎和我想法一样。虽然说一家人要同气连枝,但李润此人既无真本事,又容易让人牵着鼻子走,趁早离开这滩浑水也好。李司空觉得如何?”
话至此处,李司空忽地反应过来。裴皎然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一来是确定李家究竟是何种态度,二来告诉他们最佳解法是什么。
眯眼打量着裴皎然,李司空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二郎出气。”
“李司空。若我要为二郎出气,李润如何能挨过御史狱的刑罚。”裴皎然凝望着李司空,弯了弯唇。
区区一个李润而已。只要她想,御史狱有的是手段让他身上见血。只是太单纯觉得这样没有必要,毕竟对方也算是给了她惊喜的。
“阿耶,我原本不想嘉嘉掺和进来。但是五叔母想尽办法来寻我,昨日还找到务本坊。今日只怕她也会在祖母面前先告我一状。”李休璟悄悄握住裴皎然的手,捏了捏,“总要和祖母她讲明厉害。”
李司空敛眸微喟。自己虽然与母亲不算亲厚,但总归是要尽孝的。自然也不可能把关系闹太僵。
屋内陷入沉寂中,屋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门口一小仆努力控制着自己因跑太快,而剧烈起伏的胸膛,“老夫人请郎主和郎君去前院。”
“现在么?”李司空问。
“是,老夫人说请您现在就过去一趟。”
李司空皱眉。看了眼裴皎然,又看了眼李休璟,沉声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裴相公,我和二郎先过去。你晚些时候再来如何?”
“全凭李司空安排。”裴皎然笑道。
父子二人一离开,裴皎然转身出去同长孙娘子说话。二人坐在亭中,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二郎与我说,你十五岁那年就开始离家远游?”长孙娘子冁然莞尔,“快同阿娘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去镖局里走过镖,去书院里当过老师,也去别人家里教过书。一边攒钱,一边学习,也是种乐趣。”
“十五岁的时候,他们居然肯雇你?”长孙娘子一脸诧异。
裴皎然挑眉,“赢过其他人就好。”
话音一落,一庶仆走了过来。
“裴相公,李司空有请。”
闻言裴皎然看向长孙娘子,“阿娘和我一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