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骆八九疑惑的眼神中,老头娓娓道来。
年久失修的房子,每年在雨季来临之前,都要修缮一番屋顶。
老头这几天没去出摊,就是因为顾着这头。
今天自动送上门来的骆八九,当仁不让被老头抓了壮丁。
“大爹,这个我真不会……”
骆八九不是诚心推诿,实在是他的确没这个能耐。
“没事,我教你。怎么?嘴上说的天花乱坠,真要你出把子力气的时候,就推三阻四?”老头两眼一瞪。
别说,激将法对骆八九来说的确管用。
更何况,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出自真心,并不是随口一说。
虽然着急去熊才那边切料子,但被人当面这么说脸上,骆八九也有些上头。
防水所需要的材料老头这边都已经备好,骆八九只需要清理干净去年做防水的那些材料,然后将新涂层材料掺水和好。
刷一层晒一层,层层叠加上去即可。
虽然之前没干过,但老头会教,骆八九动手能力又强。
一个回合下来,已经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
这活没什么技术含量,更没骆八九以为的那么难。
不过就是等晒干的过程,有些浪费时间。
要不是老头腿脚不利索,顺梯子上下屋顶不便,估计也用不着拿话刺挠骆八九,让他抹不开面子帮这个忙。
骆八九认为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干脆顺手将老头房子存在的一些其他暗病,力所能及的一并上手收拾一通。
等到最后一层材料刷上去之后,骆八九扯着一大卷防雨布铺展在屋顶上,仔仔细细将边角处用石头压实。
确保一般的小风雨不会掀开吹翻之后,顺着梯子最后一次爬了下来。
“大爹,都弄好了,我留一个联系方式给你,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利落你再给我打电话,我过来重新打整。”
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活。
骆八九觉得难免会有所遗漏跟处理不善之处。
先留下句话,避免老头觉得自己是在磨洋工敷衍他。
然而准备转帐的时候,一直跟个地主老财一样,顺着屋檐下的阴影纳凉的老头,突然问道:“小子,身上还有多少钱?”
骆八九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鸡贼的老头。
“买完这块莫西砂,就没钱了!”
“十三万有没有?”
老头不死心地继续试探。
骆八九坚决摇头。
这是真的。
“十二万?”
老头再问。
骆八九发誓,自己可能就只是犹豫了那么一秒钟。
老头就笑起来,“十二万啊……勉强能接受吧。小子,我不白赚你便宜。你去把那块木那拿过来。”
骆八九一喜。
老头这是松口了?
愿意十二万成交给自己那块木那?
连忙颠颠的将木那抱过来,正准备开口道谢之际,老头又开口了。
“料子十五万,不能再少了……”
“不过嘛,你转我十二万。差的那三万,就当是我老头子借给你的。”
“利息就顶你今天帮我修缮屋顶的工费,我也不与你计较那么多了。”
骆八九脸上的表情由万分欣喜至百般悲怆。
“怎么?你不愿意?那你还回来,还是带这块莫西砂走吧!”
老头两眼一瞪,作势又要去拿拐杖。
骆八九连忙掏出手机,如数转了十二万到老头的收款码上。
虽然鸡贼,但老头这个方案也解了骆八九的燃眉之急。
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老头说话是不怎么中听,但在这件事上,骆八九还是领他人情。
经历过胡丽的卷货跑路风波,骆八九深知,老头愿意在货款不清的状况下将原石卖给自己,也是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原石买卖向来一手全款一手货。
谁也不是神仙。
无法准确预判料子内部是什么情况。
涨了倒还好说。
一旦切垮,十五万的料子只剩十万的价。
差出来的尾款,基本上是肉包子打了狗。
所以转完账后,骆八九主动加了老头的联系方式。
并且认真说道:“大爹,等小子回款,第一时间结账。不管涨垮,愿赌服输。”
老头显然无心听他这番深情自白,阖眼靠在椅背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走走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杵在这跟门神似的。”
骆八九辞别老头,将料子放在电动车脚踏处,风风火火朝着神仙刀赶去。
这会儿日头已然西斜,五点多钟,要是自己动作快,说不定还能赶在夜市开市前,就将料子放成片。
要是杨子速度给力,三天内就能加工出成。
剩下的时间,自己就等着从石秋口袋里掏钱。
打住打住……
现在这块木那也只是表现相对不错,可不能这么沉不住气。
难道忘了熊才的教诲还有自己的保证?
具体情况要等到解开之后,才能见真章。
如今自己的种种设想,不过是自嗨。
可千万不能重蹈覆辙走上老路。
赶到神仙刀的时候,熊才跟小杨师傅两人正脑袋碰着脑袋,挤在茶桌边吃晚饭。
骆八九进门,一眼看到小杨师傅正在擦嘴。
不等他站起身,骆八九连忙将怀里的料子塞给他,“来,排头放片。”
料子身上没有明显的裂痕。
这种时候,最稳妥的方案就是一刀接一刀放一点六厚的片。
小杨师傅一边朝油切机前走,一边咋舌,“夯哥,你这效率真够可以的。要是赌石界评选劳模,我指定选你。苍蝇下子儿都没你这么勤快。”
这话让还没吃完的熊才一脸难受的看着面前的饭菜,下不去筷子张不开嘴。
“哟,还是块白皮的木那。木那场第四矿层的东西,真不多见。夯哥,哪里买到的?又破费不少吧?”
吃饱饭的小杨师傅,就跟个豌豆射手一样,话跟豆子一样哒哒哒往外蹦。
“这料子怎么样?能看到多少?”
骆八九盯着小杨师傅在油切机上找角度。顺势开口问道。
“价格我可看不懂。要不然,我早甩了我家掌柜自立赌石门户去了……”
一脸不爽的熊才已经摸过来。
一门心思冲料子使劲的小杨师傅毫无所觉。
嘴里还在兀自念叨,“哪还用的着像现在这样,替老太太天天盯着他。生怕一个看不住他就去作妖,为他操碎了心……”
“啪!”
“啪嗒!”
接连两声响。
先是巴掌拍在脑门儿上的脆响。
紧接着是石头砸在切机横档上的……心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