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继祖如此干脆利落的束手就擒,完全出乎了纪纲的意料。
直到常继祖安安静静的带上枷,坐上了笼车,纪纲才完全放下心来,他这次虽然带来了不少锦衣卫,但是跟常继祖带来的人相比,无论人数上还是素质上,都远远不如。
真要动起手来,他的锦衣卫非全埋在这儿不行。
纪纲走到常继祖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常厂督,你放心,这条路,本官已经交代他们要慢慢走,一定不会让你太难受!”
常继祖却微微一笑:“怎么,纪指挥使莫非还想给本督来一出野猪林?”
纪纲哑然失笑:“我的常厂督啊,你不是林冲,本官也不是董超薛霸,哪里会有什么野猪林,再说了,就算本官要给你来一出野猪林,莫非你还能找来鲁智深不成?”
常继祖笑道:“本督虽然找不到鲁智深,但是本督有人啊!”
话刚一说完,常继祖猛的抬高音量:“东厂听令!”
“在!”黑甲卫队和陆续赶来的青龙卫白虎卫立刻齐声高喝,那声音之大,就如同身在战场上一般。
纪纲吓一跳:“常继祖!你要干什么!”
常继祖轻蔑的瞟了纪纲一眼,继续高声说道:“苏州一事已完,东厂全员回转应天!只是路上为了避免误会,东厂所有人都跟着锦衣卫的队伍走,当然,离人家远一点,隔个三五百米,不要凑得太近,免得锦衣卫误会你们是要劫囚车!”
“遵命!”东厂众人齐刷刷的应承下来。
纪纲的脸都绿了!你他娘的这是给自己安排了几千人的保镖啊!锦衣卫一共才多少人?!
这他娘的被这千余人围成一团,先不说怎么赶路,但凡锦衣卫对常继祖有一丝不敬,这些东厂番子还不把锦衣卫都给撕烂了?!
可是纪纲还真挑不出理来,人家东厂不过是跟伱们顺路一起回应天,你还真拿人家没有办法!就算想驱赶,也得打得过人家才行啊!
“常继祖!算你狠!”纪纲的脸憋的通红。
常继祖哈哈大笑:“好说,好说,怎么还不走啊!赶紧的,本督着急回应天呢!”
纪纲无奈,只能指挥锦衣卫押着常继祖上路。
而东厂的番子还真的听常继祖的话,将锦衣卫的车队前后左右都给围了起来。
张輗还一直拿眼去瞟纪纲,那意思好像是在说,有能耐你暴躁一个!
等到众人来到苏州城门的时候,却被城门的一幕给震惊了。
只见无数百姓跪倒在城门处,为首的乡老见到车队,立刻高声大喊。
“常青天,你帮我们苏州百姓除了陆家这个大祸害,却害的你锒铛入狱,你是为了我们苏州百姓才会这样的!常青天!你冤枉啊!”
他这一领头开腔,身后的那些百姓立刻也跟着开了腔。
“老天爷,你什么时候能睁开眼睛看看,常青天多好的人啊,怎么就能被抓走了呢!”
“你们放了常青天吧,他为我女儿伸了冤啊!”
见到百姓如此激动,东厂番子都是热泪盈眶,可纪纲就难受了。
他还琢磨呢,自己得到圣旨之后,立刻就到苏州府衙抓人了,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这些百姓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呢?!还他娘的聚的这么齐?!
一转眼,就看见人堆里的苏州知府薛瓘!
这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薛瓘干的好事呗!
他可把薛瓘给记恨上了。
可那些百姓除了哭诉,却还有另外的举动,几个乡老捧出一块白布,直接越过东厂番子和锦衣卫,来到常继祖的囚车前,锦衣卫也不敢拦,现在这种场面,锦衣卫敢动一下,就容易被老百姓群起而上,更何况还有东厂的番子在一旁虎视眈眈!
那几名乡老将手中白布铺在囚车之上,常继祖这才看到,白布上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密密麻麻的写了无数的名字和盖了无数的手印。
那几个乡老齐刷刷的向常继祖行了一礼,又从旁边的人手中取来一把伞,插在了囚车之上。
“各位,你们这是?”常继祖有点迷糊。
那几名乡老齐声说道:“常青天为了苏州百姓身陷囹圄,我等百姓没有什么可以送给常青天的,就连夜做了这封万民书和这把万民伞,只盼得陛下圣明,能让常青天无罪开释!”
常继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说句良心话,他灭陆家其实大半原因是为了自己,刚动手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为民做主的事,可没想到现在百姓却如此回报,也由不得常继祖心中不感动。
万民伞是啥呢,就是一任地方官员在离任的时候,如果当地百姓觉得这个官不错,就会聚在一起制作这样一把伞,送给这个官员,希望能挽留住这位官员,伞越多,说明这个官员越受百姓的爱戴。
不过大明开国至今,有万民伞的官员虽然不多,却也有,可像常继祖这样以不是地方官,也不是御史的身份获得万民伞,这还是大明开国以来的第一个!
更何况伞还不止一把,起码有上百把伞送到了东厂番子手里,毕竟囚车小,也插不了那么多。
张輗这时大喝一声:“举伞!开道!”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黑甲卫队,直接将万民伞打开,高举万民伞!
百姓们也自发的让出一条道路给队伍通行。
上百万民伞,数万百姓相送。
就连站在百姓队伍里的薛瓘看到这副场景,都不由得感叹一声:“常厂督,流芳千古了!”
就在队伍刚出了城门的时候,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然后就看见大队金吾卫赶到!
为首的正是马和!
纪纲一见大喜,从苏州府衙开始,他就感觉自己被常继祖给压住了!心里这叫一个憋屈,现在见马和也来了,立刻就想,是不是陛下怕东厂造反,所以才将马和派来的?
赶紧迎了上去。
“下官见过马公公!”
马和却没有给纪纲什么好脸色,而是向纪纲一指:“奉陛下口谕,赏纪纲二十鞭子!拿下!”
纪纲瞬间懵逼,啥情况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