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二十鞭子打完,纪纲都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
明明是常继祖犯了罪,皇帝还让自己押解常继祖回应天,怎么马和来了,却劈头盖脸的把自己先揍了一顿?
这二十鞭子金吾卫是一点水没放,打的纪纲的背已经血肉模糊,整个人也差点疼晕了过去。
可他硬是挺了过来,两个锦衣卫想要过来搀扶他,反被他一掌推开。
纪纲跌跌撞撞走到一直在观刑的马和面前,冷声说道:“马公公,现在可以告诉下官,为何要鞭打下官了吧?”
马和微微一笑:“陛下还有一句口谕。”
纪纲心中一惊,挣扎着跪下:“臣恭聆圣训。”
马和凑到纪纲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陛下让我告诉你四个字,好自为之!”
不过是寻常的四个字,听在纪纲耳里,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马公公,陛下这是何意?”纪纲从狰狞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看上去无比的怪异。
马和却摇了摇头:“陛下的意思,杂家这个做奴婢的可不敢妄自揣测,纪指挥使还是自行领悟吧!”
话说完,马和没有再理会纪纲,而是长身而起,朗声说道:“奉陛下旨意,将陆家全家老少,尽数押往应天!苏州知府何在?”
苏州知府薛瓘本来躲在人群里,此时听到马和点了自己的名,赶紧站了出来。
“下官苏州知府薛瓘,见过马公公!”
“薛知府,交人吧!”
薛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马和此来是何用意,自然不敢立刻交人!
见他纠结,马和有些不悦:“怎么?薛知府连陛下的旨意都不听了?”
常继祖在囚车上看得明白,知道这位薛知府又犯了优柔寡断的毛病,人家马和是宫里的大太监,又是奉旨而来,你纠结个毛线啊。
常继祖看不过去了,直接大喝道:“薛知府,你还愣着干啥!赶紧去提人!记住一个都不能少!”
被常继祖这声大喝,薛瓘才好像如梦初醒,赶紧派人去苏州府大牢里提人。
不一会儿,陆家的人全数被提到,办了交接之后,马和竟然带着金吾卫就跟在锦衣卫的车队后面。
“纪指挥使,不介意杂家跟你们的车队一起赶路吧?”马和的笑容满是不能拒绝的意味。
纪纲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本来以为能在押解常继祖回应天的路上,给常继祖使用一些小手段,先是常继祖调集了东厂番子护送,不过,东厂人虽然多,纪纲相信自己终究能找到机会,可马和这么一来,事情就不好办了,没看马和带来的金吾卫已经接管了囚车吗?
但是纪纲又不敢跟马和顶嘴,只的强忍心中憋屈:“一切但听公公的吩咐就是!”
马和点点头,也不理会纪纲,高喝一声:“启程!”
……
因为带上了陆家的一家老小,队伍从苏州府走到应天府,用了整整十天。
等见到应天府的城门的时候,马和纵马来到关押常继祖的囚车旁边,笑着对常继祖说道:“常伯爷,已经到京城了,你那些万民伞和万民书也都该拿出来晒晒了吧?”
常继祖心领神会,唤来张輗,让黑甲卫队高举万民书和万民伞在前面开道!
黑甲卫队立刻换上了黑漆铁甲,全幅武装,高举万民书和万民伞,排成五排,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这场面,把城门口那些进出的百姓都给看傻了,长这么大没看过这样的场面。
前面是黑漆铁甲开道,手上举的好像还是传说中的万民伞,那张白布上也不知道写的是啥,就是满布的手印看着有些渗人。
再往后看,一队锦衣卫跟在黑漆铁甲的卫士后边,锦衣卫过去又是一队金吾卫押着一辆囚车!
还有一位一看就是宫里的大人物守在囚车旁边,跟囚车里的犯人有说有笑。
再往后,就是大队的东厂番子,和一批身带镣铐的犯人!
这场面让百姓都迷糊了,这是啥操作啊?!
又是东厂番子,又是锦衣卫,又是金吾卫的!
这囚车里又是什么大人物?坐个囚车的排场都这么大?!
围观的人群中有玄武卫的人,立刻就在人群中小声嘀咕,将常继祖在苏州为何要灭了陆家,又为何虐杀了陆孝祖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一下,百姓们激动了!
自从洪武爷驾崩之后,大明朝多久没有出过这样的青天大老爷了?
虽然这些百姓都是应天府的百姓,有些可能这辈子都没去过苏州府,可并不耽误他们对为民做主的官员的向往。
围观的人群中,也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这就是青天大老爷啊!常青天!”
就这一嗓子,这些围观群众立刻就炸开了锅,常青天的叫喊声不绝于耳!甚至有几个在城门外摆摊的百姓还将自己摊位上的东西捧到囚车旁,说一定要请常青天尝尝!
鸡蛋,炊饼都还好说,你他娘的送口锅来是几个意思?!
不过常继祖到是没有拒绝,让张輗一一收下,他收下的并不是百姓的礼物,收下的这是百姓的民心!
大队人马好容易进了城,谁料城里围堵的人更多,也不知道是谁将常继祖的事迹给传了出去,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等囚车到诏狱的时候,围了差不多有数千百姓!
常继祖赶紧命东厂番子维持秩序,这时候要是出个踩踏事件,那自己可就倒了大霉了!
好容易将百姓都劝走,等常继祖进诏狱的时候,身后的东厂番子手里全是百姓送的瓜果梨桃和各种吃食!
守诏狱的牢头看见常继祖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怎么这位爷才出去了几天怎么又回来了?
常继祖还乐呵的跟人家打招呼呢。
“那个谁,老地方老规矩!”
牢头看着常继祖身旁的马和和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东厂番子,脚都快吓软了,哪里还敢多言,赶紧将常继祖带回原来的单间。
见常继祖住下,马和才笑着对常继祖说道。
“今天城门的事是你安排的吧?”
常继祖笑了:“马公公慧眼,小子这也是为了自保不是?”
马和长叹一声:“若你当日保的是建文,陛下想进这应天,怕是千难万难!”
常继祖一惊:“别啊!马公公,这话可开不得玩笑!”
马和哈哈大笑:“行了,伱在诏狱里待着吧,杂家还要回宫交旨,告辞!”
送走马和,常继祖刚躺下,就听见旁边的那个单间里幽幽的传来一个声音。
“常继祖,你他娘的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