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木槿又穿回之前的衣服,扮回之前中年大叔的模样,她在崔府拿了一袋珠宝,还有半车绢帛,回到客栈。蓝芩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财物,眼睛瞪得圆碌碌地,有点傻眼了。
“木叔,你这是去哪拿的?”蓝芩有点害怕地问,莫不是用什么非法手段得来的。蓝芩虽然出身贫苦,但是有自己的底线。
“放心吧,不是不义之财,我这次来长安便是来找我这个朋友拿点盘缠,我们明日便离开长安,启程回扬州。”言木槿去和客栈老板找了一些靠谱的商旅,帮忙将这些物资运到扬州,他们这行人,带这么多钱资出门不太方便,而且容易引来麻烦。收拾完之后,言木槿回到房里,锁好门之后,才将伪装卸下,累的倒头就睡。
言木槿带着一个异域美女,两个小孩子,便启程去了扬州。启程了将近十日之后,终于坐上水路。言木槿站在船头,一想到离扬州越来越近了,她心中百感交集。如果没有意外,此刻陪在她身边,随她下扬州的,应该是冷玉生。只是两人在错误的时间相遇,今生或许不会再有交集。等她把扬州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冷玉生也下山了,到时她就回紫阳观,恰好与冷玉生擦身而过,不再见了。
“呕····”身后传来的呕吐声打断了言木槿的回忆。言木槿一直觉得坐船比坐马车舒服,但是哈查伊和蓝芩可不这么想。从来没有坐过船的两人,头晕呕吐已经不成人样了。只有安然这小孩子,适应力比较强,看到水乡风景异常兴奋,反倒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言木槿赶紧把安然拉到身边,免得受她俩传染。
“船家,快傍晚了,找个渡口靠岸休息吧。”言木槿看着那俩人趴在船舷边上,吐的都虚脱了。
“好咧,客官。”船家说完,不到一刻钟便找到一处上岸的地方。
“船家,今天什么日子,好生热闹。”言木槿还没踏上岸,便看到岸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今天是重阳,大家都出来登高采风,集市也很热闹,你可以带上你家夫人和孩子去逛逛。”船家很热心地说。
蓝芩一听有集市可以逛,精神头马上恢复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倒是哈查伊,好像还很难受,言木槿估计帏帽里边的脸色应该是差到不行了,还是赶紧给他们找处客栈歇下吧。
言木槿走到桥上,望着有人在卖菊花,突然想到了紫阳观的菊园,还有去年大家在一起饮酒作乐的时光,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今又重阳,人面全非。
言木槿带哈查伊来到一家客栈下脚,歇了一会之后,脸色明显变得红润起来。本来言木槿想让哈查伊再休息一会,但是两个小孩刚刚已经被集市的热闹所吸引,吵着要哈查伊带他们去逛街。哈查伊拗不过这两个小的,又感觉自己精神头恢复了,于是同意带他们出去逛。言木槿则摆手说自己不去了,她今天真的没有心情。
“木叔,你真的不和我们去逛吗?”蓝芩拉着安然,和哈查伊准备往市集去。
“看这天好像要下雨了,你们逛一会就回来,如果遇到有人卖菊花酒,就帮我带两酲。”言木槿说完便回房间去。
她躺在房里的榻上,桌上的香炉余烟袅袅,那是她从紫阳观带下来的广藿香,香气清幽,弥漫满室。似乎此时,她还在紫阳观,在她的丹井阁中一般。她端详着掌中那块羊脂玉,她用指腹轻轻地摸着。
香气勾起了她的回忆,也勾起了她的闲情。她顺手拿着木笛吹起了《采葛》,阵阵相思化为声声音律,绕梁三转。言木槿望着窗外洒下如愁般细腻的雨丝,眼眶有点红,但是很快言木槿便将情绪忍了回去,决定了的事就不要后悔。
紫阳观
冷玉生半卧在鸣凤崖的断石上,无视周围的万丈深渊,痴痴地望着这弯上弦月。岁岁重阳,今又重阳。今年的重阳,没想到是自己一个人在断崖边上独饮,能陪他喝酒的师兄弟不在,就连言木槿也舍他而走。
“残月似钩,不信人间有白头。”
冷玉生将酒壶往月亮的方向扔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掉入悬崖中。
“两个月了,连封书信也没有,言木槿,你真够狠心···”
言木槿打开房门,发现天已黑,不知为何,心中一颤,莫名地走出廊下,淋着雨,仰天叹道:“微雨如丝,入骨相思知不知?”
哈查伊他们回来,刚准备去言木槿的房中找人,便看到有一人站在院子中淋雨。他们定睛一看,这不是言木槿吗?
“木兄,你这是做什么?”哈查伊赶紧跑下去,把言木槿拉了回来。
“木兄,一场秋雨一场寒,你这样可是会生病的。”哈查伊拿出手巾要帮言木槿擦脸,言木槿赶紧阻止说:“我没事。”
“木叔,你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蓝芩也拿出自己的手巾,想帮言木槿擦一擦脸,结果太矮了,只能擦到她的下巴。言木槿赶紧拿过蓝芩的手巾,怕她等下把自己的胡子给擦下来。
“帮我带酒了吗?”言木槿说完,就看到放在横栏上的一酲酒。
“谢了,下雨了外面有点凉,你们赶紧回屋吧。”说完抱着酒进了自己房里。
“伊姐姐,木叔是在想念谁吗?”蓝芩抬头问哈查伊,言木槿的样子,她看得有点心疼。哈查伊何尝不是,毕竟言木槿对她母子有恩,她心中更坚定了照顾言木槿一辈子的想法。
“你木叔叔不提,你也别问了。”哈查伊猜测应该是一场无疾而终却又刻骨铭心的爱,像她一样,化成心中一道无法抹平的伤疤。
言木槿把门上了锁,卸了伪装,一个人坐在窗台边喝起了闷酒。风吹着雨丝洒在她的身上,冰凉冰凉的,她也不在乎,直到喝了一半酒之后,心中一阵悲恸,喷出了一大口血,她才踉踉跄跄从窗台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