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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高明眼眸冷寂了下来,他笑了下说:“你说的有理,是我冲动了。”

商泽风并未责怪他,因为他自己也有那么一刻想要直接冲上朝圣府,以自己的一切换取那孩子的安宁。

但理智克制住了冲动。

他说:“我们需要联系自己身后的人脉,弄清楚拥有毒道道韵的毒丹该如何解,需要何种宝物。了解清楚后,用最快的速度将其收集起来为小容娴解毒。”

“那孩子天赋不错,心性坚定,悟性非凡,我觉得解毒后可以来我苍茫山。”

“商道友说笑了,容娴那孩子天生剑骨,眉目清正,她合该是我神剑宗的弟子,她也会成为一位可靠的剑修。”

闻高明短促有力的声音成功截断了他商泽风的话,连称呼都比之前正式了许多:“她年纪还小,未来剑道大成,任何威胁都一剑斩之。商道友,你苍茫山那神神叨叨的东西小姑娘不爱的。”

这直接上升到道途攻击了。

商泽风不能忍:“我觉得闻道友……”

“我觉得闻道友此言差矣。”乔清川又截断了商泽风的话,语速飞快道:“明明小容娴可以来我上玄宗。上玄宗可是域东第一大宗门,聚集了整个域东的天才和强者。这里距离无尽冰海很近,还能看到很多冰海里的大家伙,可以抓几个给小容娴当坐骑。”

商泽风:“我觉得……”

“成为剑修后,小容娴有剑就可以了。无尽冰海里的大家伙?哈,那些祸害人间的凶兽直接一剑斩杀便可,还当坐骑?丑死了。”闻高明言辞格外犀利,嘲讽力度max。

商泽风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气恼的说:“你们要争什么?现在最基本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呢。”

“等小容娴自由了,她想选择哪个宗门都行,无论她最后如何选择,我们难道不会照顾她了吗?”

商泽风维持不住风度,大声质问道。

他目光扫向二位道友,对,已经不是兄弟,而是同样修道的朋友,眼神似刀嗖嗖地戳了过去。

你们翻脸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快啊。

兄弟情也太塑料了。

三人在争吵间,火热的脑袋凉了下来。

于是再次谈和,决定齐心协力先找身后的人脉解决毒药的事情。

乔清川联络了身处域东、正在调查无尽冰海突然出现的长生谷一事的大长老。

商泽风联系了带着小师弟行走在莽荒森林的裴山主。

闻高明二话不说与正在蕴养心剑的迟宗主联络上了。

三人询问的问题都是毒道道韵类型的毒丹该如何解决的事情。

询问此事的同时,三人也没忘记关注容娴的情况。

天色将晚,歇息了半日的容娴穿着厚实的褂子坐在屋顶上。

乔清川站在下方看着,心里难受极了,小容娴怎么又瘦了,是没有吃好睡好吗,还是被毒折磨的……

他低下头,眼神有些晦暗。

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好一些啊。

“清川。”容娴朝乔清川挥挥手,咧开嘴笑起来的样子灿烂极了,好似从未遭受过任何黑暗。

可她身后映着落日晚霞,莫名让人有些心悸。

那一道道红色的光芒洒在她身上,好像斑驳血迹,让乔清川晃神了下,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勉强扬起一个笑脸:“怎么跑到屋顶上去了?”

天色已晚,空气都透着寒冷,他甚至能看到那张小脸被冻得发青。

可到底已是春日,没有冬日那么冷。小容娴穿着厚厚的褂子都冻成这样,身体已经这么差了吗?

容娴没理会他在脑补些什么,只是语调欢快的说:“我听说站得高看得远,于是就来到屋顶试试看,到底能看多远。”

乔清川身形一闪,飞到了屋顶上,坐在她身边,语调轻柔的问她:“你看到了多远?”

他眼底难掩痛楚,一想到师父刚才所言,便难受极了。

师父说,带有道韵的毒没有解药,除非有人能炼制出同样带有道韵的解毒丹。

但这种难度和概率,犹如世人飞升。

委婉的告知了他,不会有解药这个可能。

那岂不是说,小容娴今后余生都要承受这种痛苦着折磨,无法解脱,没有自由……

小容娴才多大啊,从情报里就能看得出她天赋有多高。

她的一生才刚开始,余生还很长,多姿多彩的世界还等着她。

可就因为他们,这一切才初生便夭折。

一想到她未来会变成了无生气、受制于人的模样,他就心痛的窒息。

容娴抬眼看了眼脑洞大开的乔清川一眼,慢悠悠的说:“就这个院子这么大吧。”

擅长脑补的人也擅长自我攻略,这位乔师兄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你看起来不太好。”容娴支着下巴看他,那双眼睛一如初见之时,像是风洗过的天空一般晴朗明媚,不染尘埃。

乔清川压下所有的情绪,笑容开朗道:“我只是想到闻道友整日拎着他那把剑擦来擦去就心里有气,我跟你说啊,我们有次逃离流光楼的追捕,明明都要成功了,结果那家伙非要跑到绸缎庄买一块上好的绞纱而暴露了。”

“买绞纱的理由竟然是因为他的剑只习惯用绞纱擦,你说他是不是脑子不好,花掉的灵石更是我们半个月的饭钱。”

听着他絮絮叨叨吐槽闻高明,容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这也正常,听说剑都是剑修的道侣。为道侣出生入死,给道侣花灵石,整日与道侣黏糊糊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乔清川:……

“你跟人是兄弟,你兄弟跟剑是道侣。你觉得是你重要还是道侣重要?”

乔清川你恍恍惚惚:“道侣重要。”

容娴一拍大腿:“这不就很明白了吗?还纠结吗?”

乔清川:“……不,不了。”

原来的纠结也不敢纠结了,唯恐再听到新世界的大门打开的声音。

只是以后,再也无法直视剑修了。

见容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好似依旧在暗狱那段时日,哪怕深陷身陷囹圄,依旧灿烂如骄阳。

他忍不住询问道:“你后面有何打算?我听说顾楼主在下月初二办拜师礼。”

尽管消息已传出来,但流光楼总部还没有任何动静,请帖也不曾送出。

他怀疑是顾老贼在等容娴的结果,若她抓着他们三人回去复命,这拜师礼便照常举办。若容娴失败了,流光楼大可以宣告天下,拜师礼什么的不过是谣言罢了。

他很想知道容娴是怎么想的,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遇到点事情都憋在心中,谁都不知她在想什么。

小小年纪,心思也太重了。

哪怕她真的要将他们抓回去,他们三人也不会怪她的。

“当然是在四月初二前赶回流光楼喽。”容娴微笑着说,笑容纯良,看不出半点异样。

乔清川丧气极了,自暴自弃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说啊,直接说你需要我的命,需要我为你带来自由。

只要你说,我便去做。

容娴没有对上乔清川的脑回路,她看了眼殷勤的乔清川,眯了眯眼,一脸狐疑和警惕的说:“我总觉得你不怀好意!今日竟这般殷勤,情绪还怪怪的,你打什么坏主意?”

乔清川:“……”

只觉得满腔悲痛伤情化为流水,随着落花飘零而去。

“你就不能觉得我是真心想帮你的?”乔清川不敢置信的反问道。

容娴支支吾吾,眼神游移。

那什么,条件反射,以为你想害我来着。

但转念一想,这事儿不能怪她啊,明明是乔清川不对劲,这才害得她神经兮兮的。

容娴顿时理直气壮起来,翻了个白眼道:“若非你立身不正,我怎会以为你不是真心的。好好反省下啊你。”

硬了,拳头硬了!

乔清川死死捏住拳头,面前这张脸哪里可怜可爱了,明明面目可憎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拳头与她的脸狠狠摩擦摩擦啊。

“你在生气!”容娴从来不懂得委婉和客气,言辞堪称一针见血,“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吗?”

乔清川一噎,狠狠揉了揉容娴的头发,将那头发揉成一团乱,这才扔下一句:“笨蛋!”

便潇洒跳下屋顶离开了。

这等情商,没有他们几人看顾可怎么平安长大啊。

怕是不知道何时就会被她那张嘴得罪的人偷偷套麻袋沉江了。

顶着一头乱毛的容娴阴沉沉盯着乔清川的背影:很好,敢揉我头发,你完了。

记仇加一。

她朝后一靠,两只胳膊交缠,头刚好枕在掌心中。

就这么靠在屋顶瓦片上看着天际光芒一点点消散,黑暗不容拒绝的沾染了光明的身躯。

远处,商泽风与闻高明、乔清川三人站在一起,悄悄看顾着容娴。

“就让她躺屋顶吗?这会儿天黑了,有些冷。”闻高明说。

乔清川摇摇头道:“她喜欢的事情就让她做吧。再过一刻钟将她送回房。你们先去想办法解决她身上的问题,我在这里守着。”

“好。”

容娴昏昏欲睡之际,眉目一凝,侧头朝东方看去。

嗯?有人闯入长生谷。

域东,无尽冰海外。

一座突然出现的诡异山谷矗立在燕尾京外,随着山谷的出现,闹腾的无尽冰海之西再不复以往闹腾危险,而是与山谷一样更加寂静了,隐约有冰凉的雾气弥漫。

本就寒冷的地方更加阴寒,浓重的雾气遮挡了人的视线,屏蔽了修士的神识。

隐隐间,似有庞然大物透出一丝影子,密密麻麻的恐怖触肢将进入山谷唯一的路段填满,天上地下中间无分毫间隙,可怖的眼珠遍布每一只触手,然后那些发红的眼珠满怀恶意地盯着即将走进来的闯入者。

上玄宗大长老墨言神色凝重的站在浓雾外,以他化虚境修为,竟也察觉到浓雾里面隐隐的威胁。

哪怕是身外化身的修为不如本体,却也足以说明此地的危险。

“果如情报所言,此处甚是诡异。”墨言长老紧皱着眉头,他银白的发色被白雾打湿。

在他身后紧跟着上玄宗内门弟子五人以及燕尾京修士五人,温忘、温钦兄弟二人便在这五人中。

事情要从温家兄弟带着刘乐拼死送出来的留影石逃离长生谷说起。

自他们从长生谷逃离以后,拼死将留影石带回燕尾京,查探留影石的府主与镇抚司三位总司看着留影后脸色大变。

留影中的影像一开始还算是正常的推进,直到来到贴着‘囍’的昏暗婚房时,一切就变了。

模模糊糊中,悬浮在半空中的影像闪烁了下。

那端坐新房头顶盖头的新娘似乎微微动了动,不知何处来的风撩起红盖头一角,那红的发黑的嘴唇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新娘徐徐侧头过来,那双冰冷的毫无人气的眼睛透过那薄薄的红盖头,刺穿影像,穿过空间降临此处。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夹杂着无尽冰海潮湿寒冷的气息。

府主猛地惊醒过来,一咬舌尖,金色的光芒从嘴边咋现:“叱!”

至阳至刚的气息以府主为中心,迅速扩散到整间房子。

三位总司这时才被这至阳之气唤醒,他们脸色苍白,但反应迅速的反击。

待那股冰冷潮湿的气息携带着血腥味消失时,四人才长舒了口气。

结果这口气舒到一半,便直接卡住了。

只见整个房间都透着发绿发黑的霉斑,淡淡的雾气渐渐消散。

以及不远处逐渐开始腐朽的窗棂。

余总司飞快上前,指尖从窗棂边缘划过,风化的残渣沾染在指尖上,能轻易看出窗户正在老化,而且速度非常快。

“景从,你可还好?”方砚回站在身后神色担心的问。

余景从摇摇头说:“我无事。只是这房间时间正在变化,似乎刚才短短一瞬间,便度过了几十年光阴一样。”

他看向没有出声的府主,皱眉问道:“府主,您是否发现了什么?”

云敛将留影石放在桌上,神色满是忌惮。

他穿着神色的长袍,鹤发童颜,贵气中透着威严和肃穆。

“此事着实诡异。”他认真说道,“我察觉到对面似是有规则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