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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

萧泽摇着铃铛,又在同锦常在玩着摸瞎。

锦常在按照萧泽所教,一边循着铃声摸寻,一边诵着诗句。

“雾窗寒对遥天暮。”

萧泽便笑着对道:“暮天遥对寒窗雾。”

锦常在循声朝萧泽所在的方向扑去,结果扑了个空。

她便又念:“花落正啼鸦。”

晃着铃铛走到另一侧的萧泽则又附道:“鸦啼正落花。”

锦常在笑吟吟地又去扑他,结果还是被萧泽轻松躲过。

“皇上......”

她娇滴滴地扭着身子,撒娇道:“就让臣妾抓到一次嘛。”

萧泽却道:“自己想办法,今日能抓到朕,朕就抬你为贵人。”

锦常在嘟嘟了嘴,继续又念:“袖罗垂影瘦。”

“瘦影垂罗袖。”

萧泽念完后,等着锦常在的下一句。

而锦常在则站在那里,没了下一句。

“皇上,下一句是什么,皇上都没教过臣妾。”

萧泽长腿直伸,双手撑着身侧,意兴阑珊地在矮榻上坐下。

“是啊,下一句是什么呢?”

下一句。

下一句,都没来得及问阿锦,阿锦就走了。

萧泽神色落寞地瞧着锦常在,将手中的铃铛晃了晃,恹恹地接了一句。

“花落……逐流水。”

锦常在听后,立马扑到萧泽的怀里。

她兴致勃勃地接道:“水流逐落花。”

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后,锦常在扯掉蒙在眼神的丝带,笑吟吟地又道:“嫔妾抓到皇上了。”

“皇上,咱们换个别的玩吧。”

萧泽则冷幽幽瞧着锦常在的脸,平静地沉声道:“滚出去!”

锦常在怔在哪里,茫然不知所以。

“皇上,嫔妾可是哪里做错了,惹恼了皇上?”

“滚出去。”

冰冷的三个字再次从萧泽的唇缝里迸出。

见锦常在仍抱着他不动,萧泽将手中的铃铛狠狠掷地。

聒噪刺耳的铃声中,他突然暴怒吼道:“滚出去!”

锦常在被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起身,在九思公公的眼神示意下,立马退出了养心殿。

萧泽则坐在那里,胸腔快速地上下起伏。

呼吸急促地喘了几下后,他双手无措地抬抬放放,最后抱着脸,坐在矮榻那里无声哭了起来。

“皇上,您这是......”

九思公公忧心上前,想要劝慰萧泽几句,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再像也不是朕的阿锦。”

“朕的阿锦没了。”

“没了就是没了......”

“朕还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问她,好多事都没来得及同她做,阿锦怎么就走了?”

萧泽兀自流着泪,哭得撕心裂肺。

哭着哭着,萧泽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起身出了养心殿,顶着斜飞的细雨,来到了早已烧得不成样子的千禧宫。

他走进千禧宫的废墟里,凭着记忆走到床榻的位置,在那里躺下。

九思公公则举着伞撑在萧泽的头上,可即使如此,那一身玄色龙袍还是被夜雨打湿。

“皇上,雨夜寒凉,这样下去龙体可是要受寒的啊。”

九思公公在旁急得直跳脚,可萧泽却闭着眼躺在那里,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

他在试着感同身受。

他在想象着夏时锦在被烈火灼烧时的痛苦。

如果那夜也能下雨该多好啊。

这样他的阿锦或许就能救出来。

为何当时他没有勇气冲进来救她呢?

是他贪生怕死、是他太过自私。

萧泽一边自责,一边回想着与夏时锦近一年以来的点点滴滴。

想着想着,他想到了撞见她与秦野同眠的场景,无处释放的悔恨、痛苦和思念,瞬间便寻到了发泄的点。

都是秦野,若不是秦野,他和夏时锦便不会落得这般境地。

一想到秦野还活着,萧泽便满腔怒火。

他要让秦野不得好死,要让整个秦家都给夏时锦陪葬。

萧泽腾地撑身站起,顶着夜月,衣袍盈风而满地又朝着勤政殿而去。

“九思,传刑部尚书和枢密使速速入宫。”

半个时辰后,两位大臣被连夜请进勤政殿。

“雁北秦家叛国通敌、意图谋逆的案子,查得如何了?”萧泽问。

刑部尚书回:“启禀皇上,暂时还未搜到有力的证据。”

萧泽冷声骂了句:“废物。”

他转而又问掌管兵权的枢密使:“秦家军的虎符可派人去收?”

“回禀皇上,虎符已经收上来了。”

萧泽又问:“秦家二公子的下落,可有眉目?”

两位大臣两股战战。

“启禀皇上,秦家二公子就如同遁形了一般,各州城门严加搜查,也未寻到蛛丝马迹。”

萧泽冷笑。

“搜不到,就逼他出来,就不信他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落难而不救。”

又提点了二人几句,萧泽便让那两位大臣退下了。

九思公公收到萧泽的眼神示意,故意跟出去恭送两位大臣。

有些话,萧泽身为一国之君,不便说出口的,他这个御前太监却可说出来点点两位大臣。

九思公公笑吟吟地体恤道:“二位大人,这雁北那边的差事不好办吧。”

“谁说不是呢。这秦老将军戎马一生,功勋赫赫,在百姓间威望颇高,如何搜得出通敌叛国的证据来?”

九思公公笑道:“咳,欲加其罪,何患无辞?在咱家看来,大人们办事也莫要太过守死理。”

“这个罪名行不通,便换个罪名。”

“那秦二公子在行刑前,被人劫走,上京城的官民都是有目共睹的。”

“救走秦二公子的人来路不明,都蒙着面呢,谁知是哪儿的人。”

九思公公点到为止,甩了甩拂尘,躬身笑道:“夜色已深,二位大人快早些回府歇息吧。”

几日后。

突离,王庭。

秦野已被萧时宴关了五六日。

趁他酒醉昏睡之时,梁勉将他的手脚都戴上了镣铐,防止秦野再发疯去纠缠夏时锦。

虽说是囚禁,可对秦野却也是好吃好喝地供着。

朱厌拎着食盒进来,先给秦野递了一杯刚刚煮好的羊奶。

“二公子,快起来用膳吧。”

秦野头枕着双臂,翘着二郎腿,躺在那儿闭目不语。

朱厌见他不吃不也不喝,将那杯羊奶又放回了食盒。

坐在一旁独自啃起了羊排:“要属下说,二公子也趁早收收心吧。”

“昔日的夏皇后如今都怀了王爷的孩子,明日两人就要拜堂成亲了,公子再怎么折腾,那都是没戏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公子和她是有缘无分。”

“天下女人何其多,以公子这样的相貌和身份,找什么样的好女子没有,何必非得可那一棵树上吊死,白白伤了你和王爷多年的兄弟情义。”

“我爹说了,这女人就跟衣服一样,旧了就换,新的更好,深情在流年岁月面前,不比那碎银几两值钱。”

就在朱厌絮絮叨叨时,梁勉跑了进来。

“不好了,雁北那边来了急报,秦家通敌叛国的罪名落实,秦府昨日连夜被抄家,十日后全府上下将被游街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