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黑火杀局3·谋心为上。
一）
皇后生辰晚宴暗藏杀机，因而这席上食物虽做得精致美味，可萧玥心中有事，实在有点无心品尝！
就说你们这些人，搞事在哪里搞不好，非要在吃饭的时候！
吃着吃着，杜琳琅起身来敬萧玥一杯酒，说是谢过数次相救之恩。
萧玥笑：“份内之事。还没恭喜你心愿得偿。”
杜琳琅垂首，宁安郡主在侧，她不欲多说！来日方长，她改日再找木二小姐说话便是。
杜家女归位，十六妹哼一声！“她以为嫁了韩子期便幸福美满了么？我看也难说！”
萧玥：“十六妹，难道你还打听过韩家的事？有什么不对？你说说。”
十六妹看她一眼：“你们这些查案的，就是比别人狡猾！”
十六妹蛐蛐一阵，萧玥眼睛瞪圆了！
韩家祖父和张清华的八卦，她是知道的；
韩朗母亲燕如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可韩朗的老爹居然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和他同年，比他小月份！算时间正是婚内出轨！
而这私生子中了举人，要考今年的会试！
韩老爹说了，会试之后，无论私生子中与不中，他都要认回这儿子！
他还要韩朗为私生子的娘的娘家翻案，恩，没错了，私生子的娘是罪官之女，被韩老爹遇上后金屋藏娇。韩老爹说她娘家当年是被冤枉的，要小儿子帮忙翻案——
小儿子拒绝他后，父子俩差点反目！
萧玥：“这韩家老爹，是在报复不爱自己的燕如？”
十六妹：“谁知道？不光他爹，他那个大哥不也很奇怪？媳妇换了人，他不知道？还生了孩子？哎，反正他们韩家的男人，我看也没什么好！
我没当成韩家媳妇，说不定一点没损失！说不定还赚了！”
萧玥：哈，你得谢他不娶之恩！
“你能这样想，也对。不过话说回来，他家里最近这么多事，他在司里，怎么丁点儿没提起？”
十六妹看她一眼：“哟，你以为你是谁啊？人家还啥都给你说！这也就是我，看你救了我的份上，啥都给你说。韩子期从小就这样，有事没事都不说，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萧玥：“对了，你知道这么多，韩子期和他大哥，关系好不好？”
十六妹：“我刚不是才说了？他们韩家的男人，没什么好！韩大公子、韩二公子，看起来是好兄弟，可到底是不是，哪个说得准？”
萧玥：“让你这么一说，杜琳琅嫁进去，水还真有点浑呢。这妹子莫不会吃亏吧？”
十六妹：“她等了这么多年，她求来的。你有空担心她，不如担心你自己。”
萧玥：“哎哎哎，你又听说我什么了？快说说。”
萧玥内心：十六妹这人可以！别的不说，搞八卦的好手！
十六妹盯着她看了看：“你这打扮品味，也难怪太皇太后不喜欢你。
不过我也觉得奇怪了，早年他们担心小九哥娶不上媳妇，现在好容易有一个，他们又嫌这嫌那——
哎我给你说，我听说他们想让小九哥娶公主！你当侧妃！这样就两全齐美了！”
萧玥：“公主？北冥公主？”
十六妹：“哎，你们这些人，怎么一猜一个准？”
萧玥：“有什么难猜的？西昌的言子夜没有公主，有公主也没用；南湘的公主你那好二哥看不上；那可不就只有北冥公主了。”
萧玥想起上官小五，看来这叶二，很看好上官轩啊。
十六妹：“你不着急？”
萧玥：“我有什么好急？你小九哥要娶公主，就让他娶。反正他们打的好算盘，我不参与就是。什么侧妃，谁爱当谁当。这天下又不是你小九哥一个男人可嫁。
再说了，就是没人可嫁，也没啥。”
十六妹：“哎，你这话我爱听。不过——”
她看了看对面，“我小九哥我是知道的，他发起疯来，太皇太后都拿他没法。所以他们想让他娶公主，怕是不成。”
十六妹还有点感叹：“话说你怎么就能看上我小九哥呢？你别看我一口一个小九哥，其实我从小就有点怕他……
哎你不知道，我八岁，他九岁那年，叶三挑唆几个小子去拦他，那几个小子都会点功夫，还都比他大上几岁，可他硬是打赢、还把其中两个小子的腿打断了！
那骨头‘卡嚓’断的声音好像能听见！
当时我们几个人，都有两个妹子当场吓昏了！
小九哥还要接着打他们，得亏当年的太子二哥让人把他拉开！
不然，那两个小子得被他打死！
哎哎，真可怕！
后来么，他越大就力气越大，脾气也不好！我就更怕他了……”
十六妹忽然把萧玥打量了下：“话说你们俩还挺那个，‘亲近’的……他这样的，哪哪儿都……你还真受得了？”
萧玥：十六妹你莫欲言又止、暗磋磋的搞颜色！
萧玥开口：“我说我怕，我早就后悔了，你信吗？”
十六妹：嗬！
宫宴行至一半，娴云公主还是没有动静。
萧玥正在怀疑他们的动手时机不在这一次宫宴，
忽然就到了给皇后献礼的环节。
送珊瑚树这类珍宝，送字画，送名贵宝石，送啥的都有。
很快轮到了娴云公主。
只见她优雅起身，唤来身后侍女，捧出一个紫色的精致盒子！
二）
娴云公主捧着盒子缓缓上前，说这盒中是她亲手制的紫茉莉粉，还加了稀有的南湘雾灵湖珍珠粉。林皇后宫中什么都不缺，她唯有献上这“小小心意”。
娴云上前之时乐舞未歇，灯烛已点。
她经过萧玥身边，萧玥鼻中似乎闻到淡淡硫磺味道——
那味道极淡，若非有心，绝计察觉不到。
只见娴云公主上前，走过一个手持烛台的宫女，娴云要打开盒子——
不，她不是要打开！
她的左手一直放在盒下，分明盒底有孔，袖中有火折，她想点引线！
怎么，就没人阻止？皇帝的那些暗卫呢？！
来不及吐槽，萧玥飞身扑上！夺过盒子，一把扔向前方水池！
萧玥心中大骂叶三，以为他们要搞什么夺命刺杀，哪知却是人体炸弹！
宫中禁卫冲出，将娴云制住。
那盒子被萧玥抢过时，洒了些东西在地上，正是硝石、硫磺、木炭粉末混合而成的黑火。
而娴云，也正是要点燃引线时，被萧玥一把抢过黑火盒子。
皇帝叶二和林皇后坐在一起，林皇后花容失色，叶二却是眸色微暗——
十六妹果然没看错，这娴云甘当叶三棋子！
亏那韩越还口口声声向他保证，娴云或可为他们所用！
萧玥看那娴云，居然还是一脸淡然！这是被叶三洗脑了？
萧玥：“这黑火药放在密闭盒子里威力加倍，你竟甘心送命！公主不念自己，也不念你夫君，连你儿子韩凌也不念么？”
娴云公主看萧玥一眼，并不回答她的话。
她看向叶二：“皇帝二哥，你看，她都只叫我公主。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二哥，淑雅也算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你是英明帝君，
韩凌，他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你不会和他计较的，是不是？”
她只和叶二说话，韩越冲上，呆立一旁，她竟是看也不看他——
叶二刚想说什么，这看见这皇妹微微一笑，咬破口中毒药！
这不是人体炸弹，这是自杀式袭击啊！
娴云倒地，看向太皇太后的方向！
她在看什么？！
叶九和叶飞、叶群在保护张清华！
叶群和卷毛三有几分相似！
萧玥冲上去，扶起她问：“叶明呢，叶明是不是来了？”
娴云气息奄奄，听到叶明的名字，眼望张清华那边，口中喃喃：“三哥，三哥，娴云为你做了……”
“了”字未完，娴云口吐黑血，再无生机。
萧玥抱着娴云尸体，将她交给一边的韩大公子韩越。
众人正在忙乱，忽见太皇太后那边有一侍卫突然发难，手持凶刀，直扑太皇太后张清华！
娴云死前看向那边，显然知道什么！
但她死前神志恍忽，只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人！
叶九纵身扑上，挡在太皇太后身前，那刺客刀锋竟被他以双手生生夹住！他双手用劲，刀锋立折！
叶九折刀锋，再折刺客双手，一肘一带，将那被他折断的断刀用刺客自己的手，刺入其腹中！
娴云引爆黑火失败、服毒、身死；
刺客刺杀张清华。
这二方杀局几乎连环叠出！不给叶二一方喘息之机！
萧玥看着叶九霹雳手段震慑当场，不由得在心中狂呼：卷毛三，言子夜，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三）
这边人体炸弹方解，那边夺命刺客便出，二度惊魂，皇帝叶二身边高手满布，如同铁桶。
叶二暗骂叶三，也和萧玥一样，想问一句，这疯子三弟和言子夜，到底想做什么？他脑子里闪过什么，又一时抓不住——
见皇祖母无事，多少松口气，便让身边内侍倒酒，正是他常喝的琥珀酒。
此时萧玥已归位，十六妹问她有没有事。她答了句还好——萧玥看向前方叶二、张清华的铁桶防卫，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忽然她就开口问十六妹，那日温泉池，谁发出邀请，一起泡温泉的？她和娴云，谁先邀请的？！
十六妹：“她！”
萧玥：叶二一方到底知不知道娴云姐妹互换，已不重要了！
从那时开始，娴云就如同一个接到任务的杀手，已进入战备状态！
她主动露出破绽，表明她即时便作好了赴死的准备！
叶三或许会发疯，言子夜不会！他是个生意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他会让死士没有任何意义的赴死？！
萧玥看向叶二！叶二身边的内侍倒酒已毕，叶二接过，欲饮——
萧玥手中“拈花小箭”激射：“酒中有毒！”
叶二扔酒杯！杯碎的同时，他身边内侍袖中短匕已出！
叶二侧头，避过一刺；
暗卫扭住那人持匕右手，另一名禁卫抢上，已将那内侍死死按在案几之上！
叶二示意，暗卫将酒壶中未尽之酒倒进内侍口中——
众人只见那内侍倒地，在地上痛苦翻滚，脸上露出极为诡异的笑容。
只听叶二冷冷说道：
“我那好三弟果然舍不得我这二哥立即身死，竟用了这痛足三日三夜，还面露笑容的一笑倾城。这毒药为西昌秘药，只闻其名、几不传世，言子夜也是大方。”
他看一眼萧玥：“今日若不是你，这一笑倾城的便是朕。萧玥，你倒是见机得快。你如何断定这酒中有毒？”
萧玥：“回陛下，并不敢断定。
只是，娴云公主主动让宁安郡主发现姐妹互换之时，这场杀局便引起宫中高度警惕。双方一明一暗，一攻一守；更或许，攻守易形也是有的。
而今日宫宴二重暗杀，陛下身边唯一疏漏的片刻，
便藏于方才这二重暗杀之间的混乱之中。”
萧玥看向那倒地翻滚、痛苦不已的内侍：
“一个人处于高度紧张多日，又突经危机，重获安全——”
萧玥想起已离开晚宴的韩朗和一直未见在席上的她三哥，
恩，或许叶二还安排了什么“逮人计划”也未可知！
搞不好卷毛三真的来了盛京！
依他的狗脾气，怎么忍得了不亲眼看叶二去死！
萧玥继续叭叭：“持续紧张之后，英明如陛下，也会不自觉地做一些平时爱做的小动作、小习惯。
萧玥大胆猜测，
陛下心情放松之时，一定很是喜爱这琥珀酒。
酒中有毒，萧玥并不敢断定；
只是萧玥断定这高度紧张后、混乱之中的片刻放松，便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稍纵即逝却也百发百中！”
萧玥暗道，这算得上“夺命连环杀”啊！攻守双方都在算计，但言子夜竟将人心、秉性、生活习惯都一一算无遗漏——
这猜度人心之术卷毛三自然也能，
却断断没有这细致入微、抽丝剥茧的胆魄与耐心。
是的，耐心。从小被嫡子大哥压制，更过了多年质子生涯，
言子夜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而多少失败的英雄，都毁在了这一关耐心上！
萧玥想，言子夜你这一击虽也未功成，震慑却是十足十的达成了。
果然叶二看着萧玥，脸色沉肃：
“这番心思我那三弟却还不能。
你和我那三弟都曾为他手中利刃，果然比朕了解这西昌新皇。”
叶二多番布置，仍悬生死一线！他脑中紧急复盘，自问，为何会疏忽！真的如这萧玥所说，我高度紧张多日了么？可坐于这帝位之上，哪一日不是如履薄冰？！
看着萧玥，他心情略有复杂！这女子甘当言子夜手中利刃，更促成言子夜登位，他那九弟前去营救，他其实并不乐见。
为何不乐见？或许从心底，他就不喜欢这类无法掌控、也不为他所用的人。而今日，这不为他所用的人，却一再“为他所用”——
不，他那九弟成日说他这心上人如何如何好，她不是“为他所用”，她是为她心中秉持的“道理”所用。
她是臣子，他是君主；
她能站出来交换叶珍，自然也会站出来营救君主。
她和那前任点刑司少司的秦执中一样，可用，又不可用！
他们这一类人——
唉，叶二忽然觉得，他有点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