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黑火杀局2·晚宴杀机。
一）
萧玥在秦府吃完晚饭，刚要回家，又看见荆大郎抱着无忌和明珠回来了！
哎，这哪能走！得撸个娃！
于是萧玥又坐下来，抱着小小的明珠撸娃！
也不能怪她抱着可爱的娃娃就不松手！幼崽么，别人家的人类幼崽是这个世上最可爱的生物之一！
这几日经历了预警杀人案，又一次面临阴暗人性的正面冲击！她需要抱着美好可爱的小东西搞搞心理建设！
撸着娃，萧玥和秦大人又说起郑二。
“杀人凶手的儿子也会杀人。”人心中的偏见如同一座山。这几乎成为一记重捶，可能郑二到死都未能释怀。
恶的基因，真的能战胜后天的成长环境吗？
杀人凶手的儿子，在充满善意和爱的环境中长大，当他洞悉来处之后，他还会选择杀人吗？
会，还是不会，这是一个问题。
郑二选择的机会呢？他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在凶手父亲死后，母子俩陷入了另一种人生的困境——
要怎么样，才能解脱？
郑二身处困境，和现代人的茧房不同，那是另一种性质的茧房。
而因为古代生产力落后导致的社会结构单一，
他能得到的、正面的交流与信息实在太少。凶残丑恶的父亲，软弱的母亲，从小到大，同龄小孩、玩伴的疏离……
现代人得到太多，被困住；
古代的郑二得到太少，被困住。
萧玥对秦大人感叹：“话说那天，他来天雨坊踩点，无意中救了无忌和明珠。他远远看见您的时候，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
秦大人：“他走得太快了。我是觉得有点眼熟，但毕竟事隔十年，当年他还是不足十岁的男童……”
萧玥：“您觉得当时他眼中有恨意吗？毕竟当年是您让他失去了家庭……”
秦大人：“有点没看清。不过，我觉得他并不恨我，他恨他那个凶手父亲。当年荆大郎吃了仇人的肉，我派人唤来他们母子，问他们要不要收尸……
当娘的低了头，那不足十岁的男童却说，
不用了，让官府处置便是。
他们明日便要搬家，怕是没空、也没钱，办这些事。
他们很快就走了。说起来，那凶犯的老父也尚在，也没来为其子收尸。
我听闻，当年凶犯之母是被他失手推倒，头撞在石头上致死。
从那之后，其父、其兄便和他们家断了往来。”
萧玥：“那叶忠会吹个摄魂箫，便以为自己能操控人心。
人心哪能那么容易被操控呢。
何况是郑二这种，
早早便见识了人性至恶的人。
他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已无从知晓。
但，那无疑是最后的触发点，
让他彻底迷失。
唉，他早已被自己心中的那团火所操控，
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叶忠一曲摄魂箫所控。”
秦大人：“他的执念太深了。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摆脱的执念，越是聪明的人，越难摆脱这执念——”
说来老大人只有对着萧玥，才表现出来深深的后怕：
“这次老夫也算他这执念中的一段‘因’，要是今日没有机缘巧合的九殿下出手，
荆大郎岂非因我当年一言而送命？
老夫又如何陪朱小妹一个丈夫；两个娃娃一个爹？
难道老夫要告诉他们，
荆大郎出事，是因为我当年‘良言相劝’？
这因因果果，善与恶……
还真就说不清了！
还好还好，就只能说还好还好啊……荆大郎也是命大。”
萧玥在秦府坐到天黑，才恋恋不舍放下娃，回了自家。
晚间她洗头洗澡，头发刚半干，就听见背后有动静——
来人一把将她抱住！
恩，是她家大猫无疑了。
大猫身上有淡淡酒气，从后环抱着她，贴在她耳边低低说：“你知道是我？你也和阿照那小崽子一样，能闻到人的气味？
玥，你说说，我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哎我去！这猫本来是略亮的男低音，正常音量说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他要是故意低声说话，就莫名有种大猫摆着尾巴轻轻蹭你的感觉——
萧玥暗道这猫成精了！莫名有点脸红心跳！
两人粘糊够了，萧玥说：“在你皇祖母宫里吃饭了？这一闻就是果子酒的味道！”
九殿下：“这果子酒甜滋滋的！勉强可以！我还想多喝点，皇祖母还不让！哎，她还说，小时候是她管着我；现在她也管不了多少了……”
九殿下喜欢从后面抱着他家玥，再把头埋进她发际脖颈间，就觉得很安心、很开心：“哎，以前就她和蕙姑姑管我。现在好了，有你来管我了。
玥，我明日一早就要赶回西山，我今晚不回府，就在你房里打个地铺，好不好？”
萧玥：“不好。”
九殿下：“怎么就不好嘛……就打个地铺，像行军一样。我又不做什么！”
萧玥推他：“走走走，不早了，我也困了。你成天莫想美事，我要是信了你的邪，我就不叫萧玥！
莫撒娇！莫搞事！
你这么大一只的绝世高手我打不赢，发点暗器我还是可以的。”
九殿下忿忿而去！这心爱的姑娘太聪明，还会功夫，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
二）
预警杀人案后，连天雨坊的一众芳邻都很是议论了一阵。不过好在，点刑司两代执行人员都住在坊里，大家伙儿的心，总算还是安定的。
于是，萧玥和韩朗又过上无风无浪的上工日子。
黑火案里，叶二和韩氏兄弟这些嫡系，是不是如秦大人说的那样，放着姐妹互换的叶三暗棋、娴云公主当烟幕，坐等叶三下手？
这事吧，萧玥其实并不想问，也知道问了，韩朗未必能说。所以两人就极有默契地哈哈了。
如此平静过了几日，倒是听说韩、杜两家好事将近，太皇太后赐婚，神仙公子终于还是要娶妻了。正是数年前便早有过纠结的杜家琳琅。
韩朗说婚期大约会定在明春。他向萧玥提起此事的时候，两人都有种兜兜转转、他还是娶了也算一起长大的、那个少女的感觉——
萧玥：“哎，这消息一传出，十六妹总还是有点伤心的。这一辈子，她是等不来你啦……可杜家小姐姐，终于还是等到了。
说来这世间，有哪个是一直等着你的呢？
所以杜家小姐姐，真的很值得你珍惜。”
韩朗垂首，不语。
哎，又是那天怒人怨的长睫毛！美人少司呃，你要说啥就说，莫要这样！你明明晓得我看不得美人伤感！
萧玥：“子期……”
子期突然打断她：“你对她提过宁泽川了？”
咦？！
子期：“那日你在船上，说我不会喜欢小时候的你。之后我想了很久，你可能说得没错。但并不是因为，你会像叶珍一样追着我跑，而是——
那个时候，我是少年的我，我不是少年的宁泽川。
那个时候，我可能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小姑娘。
后来我遇到了长大的你。
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之后，那日在船上我想了很久，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长大的你。
可能原因有很多，但一定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我想那是因为，
你让我知道，就算不能携手姻缘，
能喜欢一个很好的人，
和被一个很好的人喜欢，
都是人生中，一件幸运的事。
所以当我回头去看，
看到那个很好的姑娘一直等在那里，
我就觉得，
或许我其实，一直很幸运……”
萧玥给了子期一个拥抱！
他俩松开之后，子期说了句：“玥，以后咱们，不要这样了……九殿下会找我麻烦；她，她嘴上不说，心里可能会不高兴……”
萧玥：“！！！”老子就一个纯血兄弟抱！
“韩子期，有你的！你这是要么不决定，要么决定了，就翻脸比翻书快、还过河拆桥是吧？你们这些朝廷政客，就很讨厌！”
萧玥正在忿忿，忽听得一个男声响起：“谁过河拆桥？”
哎，我哥！萧玥冲上去：“哥，你怎么回来啦？不是说轮流旬休，你怎么今日才回来？哎，哥，我可想你啦！”
木三：“更正一下，轮流旬休，不是叶九前一天休，他休完了我休；而是每次旬休，只能一个人。所以我这次回来，还不到第二个旬休。
但这次不止我，九殿下也回来了！他先去了宫里！陛下说，要给皇后庆生，给她一个惊喜！我们俩回来，就也算负责一点护卫事务吧。”
他看一眼萧玥身后的韩朗：“怎么，他没告诉你？”
萧玥：“别提我这上司！他们这些朝廷政客，就很讨厌！他不说，我还不想听呢！哼！哥，我们走！”
木家兄妹开开心心去知味楼吃午饭！
“哎，哥，我觉得你越来越帅啦……这个鱼刺少，给你，多吃点！话说你们西山大营不是说要啥没啥，你虽然帅，但是瘦啦……”
萧玥给她哥夹菜！
木三：“是叶九说的吧？要啥没啥？听说他回来那日，还帮你查案啦？你还跑去给人家当交换人质？秦大人给你打个活结，到现在想起都手抖？
你以为你给我夹几个菜，我就不提这事儿，是不是？”
萧玥：“我哥这耳朵，也太灵了！我下次不敢啦。”
木三：“烦！你烦，你那叶九也烦！回来西山就天天念叨，让我来管管你！他自家怕得罪你，顺着你当你狗腿子，就让我来做恶人！”
萧玥给他哥挑出鱼里的刺：“哎，三公子莫生气啦……来来，再吃一块！这刺我都挑了，你只管大口吃就是！
你做恶人，我做恶人的狗腿子，好不好？”
木三：哼！
三）
第三日便是林皇后生日，叶二为其庆生，邀些重臣家眷，在宫里举办晚宴。
萧玥和木老爹、木三入宫前，倒是早早收到九殿下送来的一个大礼盒。里面是什么呢？一套粉粉的、绣着木槿花的云锦裙裾！
萧玥有点嫌弃那种纯血少女粉！但那云锦繁复精美，花样美丽，一看便花了绣娘无数心血织绣而成！
她摸着那丝滑精美的裙子，在“穿与不穿”之间反复横跳！
木三发表评论：“这云锦缎子外面买不到。这颜色你们小妹子穿正合适，哎，你先试试吧。”
萧玥瞪圆眼睛：“哥！你是有高级审美的！你怎么也看上这种粉？再说了，你们不是常说我走了趟云州就黑了点？我这还没白回来呢！
这黑了两个度，穿这种粉色不是灾难现场么！”
木三：妹子又说这些听不懂的“梦里学来的话”！什么叫黑了两个度？恩，大概懂她的意思！
木三开口：“什么你们常说？我没说过！我妹子白着呢！一点不黑！”
萧玥没理她哥！就去试新裙子了！
穿上新裙子她出来给她哥看，萧烟儿也过来看——
“哎，我觉得这颜色搞得我更黑了！就很傻的样子……还是穿那件蓝色的吧。”
萧玥就觉得不对！
萧烟儿：“我觉得可以呃，但好像，是有什么不对……哎哎，我傻了，你这个发髻，还是男子发髻嘛……哎你坐过来，我给你扎个飞天髻！”
木三：我啥也不说！就看着两个姑娘试衣梳头发！
很快萧烟儿给萧玥扎了个改良飞天髻，没那么复杂，但简单好看。
萧玥：“真的很黑呃，哎不行，过两天我要搞点珍珠粉来抹抹，早点白回来！”
木三：“哪里就黑了！明明就又白又好看！不过你要珍珠粉，我给你买就是了！”
萧玥不理她哥！她哥看她的滤镜早就拉满了！
他妹子好看！他妹子最好看！
木家人进宫了。
小宫女带萧玥去女宾席的路上，九殿下“偶遇”萧玥。
九殿下：“玥，你穿这个粉裙子真好看！我就说好看嘛！你以后都穿这样的裙子好不好？”
想了想：“还有红色，叶珍穿的那种红色，我觉得也挺好，你要不要试试？下次我让人做红色的。”
萧玥：“不好。不要了。这粉色都亮成这样，十六妹那种红，要么红成一团火， 要么艳得刺瞎眼，穿出来往那儿一站，便是活生生的箭靶子，箭技再差也能百发百中。”
九殿下怒：“有我在，哪个敢拿箭射你？”
萧玥：“老子脸上是写着‘恒王殿下家养的宠物么’？别人就不敢搞事？你自家都还被人单挑呢。再说了，你搞这种粉色，是嫌我还不够黑？”
九殿下看了看他家玥！突然就在她耳边蛐蛐几句！
蛐蛐的什么呢？
恩，好像玥家的蜜桃是更衬这粉色！那他就给玥做几套里衣好了！
萧玥怒了，让这死猫滚！
你个死猫说老子黑不算，还惦记着以后拆礼物了是不是？
九殿下被她一脚踢中，有点懵：“怎么了嘛？怎么又生气啦？我说什么了？”
萧玥：“滚。”
九殿下就麻利的滚了。
萧玥自去女宾席。
林皇后生日，这晚宴便在御花园内举办，男宾席和女宾席分别在园中空地左、右两边。这空地么，自然，有些歌舞助兴的。
那晚连太皇太后张清华也来了。
萧玥的位子本来在江夕照旁边，但十六妹一来就招手让她过去，萧玥只好坐过去。
这下子，她和十六妹共坐，左边是杜琳琅，右边是韩朗大嫂。恩，名为淑雅，实为娴云的公主。
十六妹：“今日那杜家小姐还和我说话来着。哼！”
萧玥：“所以你叫我过来，帮你隔开她？”
十六妹蛐蛐：“我看她那未来大嫂可镇定呐，像没事人似的。哎你说，他们不会有什么行动，我们坐这么近，不会城门失火吧？”
萧玥：“所以你叫我过来，当你的女保镖？”
十六妹一乐：“哎，我就说我小九哥喜欢你不是没理由嘛！我本来还有点紧张，跟你一说话，就放心了！”
再看看她这一身粉：“你这皮肤黑了点，穿这个不衬你啊……”
萧玥、木二小姐木着一张小脸：“所以你叫我过来，衬得你肤白貌美？”
十六妹“哈哈”乐出声！
对面男宾席上，不少人目光扫过来。有人还看了看韩朗几眼。
恩，前阵子凌云试上的三女，今日又坐成一排。
宁安着红，木二小姐着粉，杜小姐一身藕荷。
男宾中有人蛐蛐：“今日看来，还是杜家小姐更精致秀美。难怪韩二还是选了她。”
韩朗也看向那边。
萧玥知道，他看的多半不是“她们”，而是娴云公主。
这位姐妹互换的公主一脸温柔娴淑，仿佛她真的是当年双胞胎中、更温柔沉静的姐姐。
萧玥想着十六妹说过的，
这双胞胎姐妹，姐姐淑雅从小就学张清华太皇太后端庄大气；妹妹娴云也学张清华，但，姐姐学的是气质，妹妹学的，却是心机——
娴云从小养在王贵妃宫中，王贵妃和张清华的侄女、张皇后相比，也是除了家世，什么都不缺的人物——
再加上一个卷毛三。
娴云会学到什么呢？
这对姐妹，对对方下手，都是毫不手软。
淑雅当年还可说是为了夫君和孩子，
而当年娴云反杀，
是为保全自己。
事隔二年余，她在韩府连韩越的孩子都生下了，前不久还失了第二个——
恩，韩朗的大哥，长得能不好看？
莫说古代女子，就是现代女子，不也念着老公孩子？
若今日娴云真的发难，甘为卷毛三棋子，
她又为的什么？
为了卷毛三登位后，她能得到更多？
萧玥看着这娴云公主言笑晏晏，眉宇间尽是温柔和顺，她心中感叹，这装b的功夫，娴云公主真是得了卷毛真传。
这皇后生辰晚宴，两方人马都暂时按兵不动、稳如泰山——
言笑晏晏之中，却尽是杀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