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吣意望着谢淮钦那满是疏离的眼神,心瞬间如坠冰窖,可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委屈与慌乱,鼓足勇气说道:“大人,我方才瞧您走路的样子,像是受了伤,可还好?”
谢淮钦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很快又隐去,恢复成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沉声道:“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与你无关。”说完,便要举步离开。
郑吣意见状,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伸手拉住了谢淮钦的衣袖,眼眶也微微泛红:“大人,您当真认不出我了?我是……”
话还未说完,营帐内突然传来宋弋择的声音:“谢大人,还有要事相商。”
谢淮钦神色一凛,不着痕迹地抽回衣袖,低声对郑吣意道:“莫要胡言乱语,小心性命。” 而后转身快步走进营帐。
郑吣意呆立在原地,望着那晃动的营帐帘子,满心不解:“谢郎怎会对人如此冷淡?”
“难道是察觉到了危险,故意与自己撇清关系?又或者是真的没能认出易容后的自己?”
就在郑吣意满心纠结之时,身旁两名士兵低声交谈着走过。
“谢大人这次迎战,那叫一个勇猛。”
“身上有伤,却强撑着,不让敌军瞧出半分破绽,回来的时候,旧疾复发都咳血了,差点就没救回来!”
“是啊,要不是谢大人机警,提前察觉蛮夷使诈放毒箭,咱们这次可就损失惨重了!”
郑吣意听到这些话,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旧疾咳血!”这四个字在脑海中不断回响,震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谢郎的寒毒竟已严重至此?此前从未见过她这般虚弱的模样。”
郑吣意正暗自思量着。
二皇子宋弋择的侍从突然出现,冷声道:
“殿下唤你进营帐。”
郑吣意心中一紧,面上却强装镇定,理了理衣角,稳步走进营帐。
营帐内,宋弋择端坐在主位,神色冷峻,见郑吣意进来,他抬了抬下巴,开口道:“既然你们蛮夷国打算投降,倒也不是不行。”
“我便大发慈悲,给你们个机会。”
“三日后,你回去告知你们的首领,让他在两军交战之处与我方洽谈投降事宜。”
郑吣意心中快速盘算着,宋弋择又转头看向谢淮钦,沉声道:“稍后,你带这个女子离开军营,安排她在附近驿站落脚,没我的命令,不许离开半步。”
谢淮钦单膝跪地,领命道:“是,殿下。”
郑吣意心中一动,这或许是她和谢淮钦单独说明身份的好机会。
待出了营帐,谢淮钦在前头带路,她默默跟在身后,一路上,谢淮钦神色冷峻,对自己的询问只是简短回应,礼数周全却透着疏离。
到了驿站,郑吣意又累又乏,见四下无人,便鼓起勇气对谢淮钦说:“大人,我一路奔波,浑身疲惫,想沐浴歇息,劳烦您在外面守着,以防不测。”
谢淮钦微微一怔,下意识便想拒绝,可看着她满是疲惫的面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郑吣意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谢淮钦守在门口,百无聊赖间,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落在屋内的人影上。
水汽氤氲,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却莫名觉得眼前人的眉眼像极了自己的意儿。
可转瞬又自嘲一笑,眼前这人面貌全然不同,怎么可能是她。
正出神时,屋内,郑吣意正沉浸在温热的水中,舒展着疲惫的身体。
稍一挪动,木桶却突然“嘎吱”一声,像是不堪重负,紧接着,底部竟出现一道裂缝,水瞬间汩汩涌出,浸湿了地面。
“啊!”郑吣意惊呼出声,慌乱中想要起身,却因脚下湿滑,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
守在门外的谢淮钦听到惊呼,心猛地一紧,来不及多想,直接推门而入。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郑吣意裹着湿透的衣衫,狼狈地半跪在地上。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谢淮钦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下意识地别过头,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我听到声音,以为你出事了。”
郑吣意又羞又窘,脸颊滚烫,连话都说不利索:“没……没事,是木桶坏了。”
谢淮钦忙转身,背对着她,手忙脚乱地在屋内翻找出一件干净衣物,递到身后,眼睛紧闭,不敢乱看:“布……布姑娘,你先把衣服换上。”
郑吣意红着脸,接过衣服,小声道了谢。
换好衣服后,她轻咳一声:“我换好了。”
谢淮钦这才转过身,目光触及郑吣意湿漉漉的头发和泛红的脸颊,心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两人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先开口,空气中弥漫着甜蜜又尴尬的气息 。
待情绪稍稍平复,郑吣意看着局促的谢淮钦,心里泛起一阵甜蜜。
她暗自思忖:谢郎还不知晓我的身份,这般有分寸,倒也有趣,既然如此,不如好好考验她一番。”
于是,郑吣意故作娇弱,手抚着额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大人,我方才摔倒,现在头好晕,怕是受了伤。”
谢淮钦闻言,脸上的紧张瞬间加剧,上前一步,关切地问:“布姑娘,你感觉如何?”
“要不要下官去请个郎中?”
郑吣意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却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小女子也不清楚,只是浑身没力气。”
说着,身子还微微晃了晃,作出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谢淮钦见状,急忙伸手扶住她,却又像触电般迅速收回手,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布姑娘,你先坐下歇会儿,下官这就去请郎中。”
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郑吣意见状,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急忙喊道:“谢大人,不必麻烦了,我……我突然感觉好多了。”
谢淮钦脚步一顿,满脸疑惑地回过头,看着郑吣意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心中涌起一丝怀疑,但又不好说什么。
郑吣意却不肯罢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又道:“谢大人,小女子方才受了惊吓,现在口渴得厉害,劳烦您帮忙倒杯水吧。”
谢淮钦虽觉有些蹊跷,但还是立刻去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递到手中。
郑吣意接过水杯,故意手一抖,水洒了出来,弄湿了她的衣袖。
“哎呀,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帕,就要去擦拭眼前人的衣袖。
谢淮钦连忙后退一步:“姑娘,男女有别,使不得。” 郑吣意看着她害羞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郑吣意毫无顾忌的笑容,她不禁皱起眉头问道:“不知布姑娘,因何发笑?”
郑吣意意识到有些失态,忙捂住嘴,摆了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大人您太有趣了。”可她眼角眉梢还带着藏不住的戏谑。
谢淮钦的疑心更重了,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人虽容貌陌生,可这神态、语气,还有偶尔流露出的小动作,都像极了自己的妻子。
郑吣意见状故意往前走着,贴近谢淮钦,抬起眼眸,嘴角噙着声音软糯又带着几分撩拨:“我瞧着大人相貌出众,不知可有心仪的女子?”
“我们蛮夷美女如云,大人若是还未成家,不妨试试别样风情。”说着,还轻轻甩了甩衣袖,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飘散开来。
谢淮钦往后退了半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语气坚定:“布姑娘莫要再开这种玩笑,我已有发妻,心中再无他人容身之处。”
说话间,她不自觉又摸了摸手指上的相思环,像是在提醒自己,也像对眼前人宣告对妻子的忠诚。
郑吣意见她这般反应,心里乐开了花,可表面上仍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是小女子没机会了,大人对尊夫人的深情,倒是让我羡慕。”
她歪着头,眼波流转,继续试探:“只是大人常年在外行军,尊夫人难道就不担心?万一哪天遇到个比更合心意的……”
“断无可能!”谢淮钦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与她相识相知已久,经历诸多风雨,这份感情坚如磐石,无论身在何处,心始终都只许一人。”
郑吣意心里已然信了这番话,可按捺不住好奇,想瞧瞧她究竟有没有认出自己。
走着走着,她装作不经意地抬手整理头发,手臂轻轻一甩,肩头衣物顺势滑落,白皙的肩膀瞬间露了出来。
谢淮钦躲避不及,目光匆匆扫过,急忙别过头,耳根都泛起红晕,结结巴巴道:“布……布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把衣服整理好。”
这副无措的模样,让郑吣意暗自想着:这个呆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碰到这种事就慌了神,真是傻得可爱。”
她强忍着笑意,故意娇嗔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大人都瞧见了,可得对小女子负责。”
谢淮钦闭眼转身,双手抱拳沉声道:“布姑娘莫要打趣,方才实在是冒犯,但下官绝无窥探之意。”
“若姑娘觉得委屈,待回了军营,我自当向殿下请罪,任布姑娘处置。”
郑吣意一听,更来劲了,心里嘀咕着:还请罪,就知道这人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非得逼她一把不可。”
于是,柳眉轻挑,不依不饶道:“哼,小女子才不要什么请罪,就要大人娶我。”
“你们男人不都喜欢三妻四妾吗?我生得也不差,大人为何不愿?”
谢淮钦愁眉苦脸,无奈之下,扯着嗓子喊起来:“来人呐!” 想找旁人来解围,可喊了半天,愣是没一个人出现。
郑吣意瞧着那模样,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又故作伤心地抽抽搭搭:“大人这般嫌弃小女子,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边说边作势要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谢淮钦这下彻底慌了神,下意识伸手阻拦,一个箭步冲过去,两人瞬间靠得极近。
谢淮钦看着郑吣意泛红的眼眶,满心疑惑,这熟悉的眼神和神态,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眼前这张脸,却陌生得很。
而郑吣意感受着近在咫尺的谢淮钦,心里又甜又暖,瞧那紧张的样子,哪像是对自己没感情,看来这场考验,是时候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