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神通
对于白梅、白蕙这一路人马,从一开始周毋庸便没放在心上,他知道白梅之所以出动,为的就是监视白无极,在他首战失利后不仅不会上前助阵,还会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将他送上风口浪尖,彻底清除掉心头之患。因此,白梅虽是人多势众,却着实没什么凶险。本以为只要解决了白无极,此次城下之围便能轻松化解,却不想此子竟有如此神通,一招瞒天过海,让自己吃了暗亏。
白梅与白蕙等人自进了楚州便与白无极断了联络,一路上也不甚紧急,走走停停,直到了第三日方赶到登州临界处。驻扎下之后,便命人前去打探,如此沉寂,是不是被周毋庸施了神通俘虏了,若真是如此,还要设法救他。
探报很快便回来了:“新党偃旗息鼓,远处看不见什么动静,我二人在上方逡巡良久,不见什么反应,不知是不是设了埋伏。”
白梅转向白蕙道:“师姐有何高见?”
白蕙道:“凡事四长老自裁即是,我只管辅助,不便多言。”
白梅讨了个没趣,便命弟子道:“就地驻扎,密切注视登州动向,发现有什么异常及时向我禀报。”话音刚落,远处便跑过几个弟子来,原本纯白袍衫已污成了黑红色,白梅见状,忙叫到近前,问道:“尔等可是无极座下的?怎么这副模样?”
那几个弟子施了礼,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前后经过详细说了。言罢又道:“原本商定我等由东面突进佯攻,长师兄率众从拉瓦深沟攻入,然而我们潜伏了许久也不见动静,方才又见周毋庸派出几个弟子分往各地,自己则独自向东飞去了,想必是长师兄借道往东打去了。他只带了一百人,若是撞见驻守东山的叶一剑,恐怕要吃亏。还请四长老出手搭救。”
白梅看了看身边的白蕙,对那弟子道:“你连日劳顿,快好生歇息去吧,余下的事包在我与长老身上。”那弟子又要再言,白梅抢着道:“知你护主心切,然凡事都要从长计议,待我与三长老商议好了再做定夺。”左右两边上来两人,将那弟子搀扶下去。
白梅向白蕙道:“师姐有什么想法?”
白蕙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和淡淡的语气,道:“四长老是主将,怎样吩咐我便怎样执行,别无他念。”
白梅早知道她定是这个态度,并不恼怒,笑着道:“依我之见,既然白无极敢于孤军深入,自有他的把握,如今我等鞭长莫及,与其救他倒不如借着周毋庸不在的档口,顺势取了登州。师姐以为如何?”
白蕙脑中转了转,不知该如何回答。显然,白梅并不在乎白无极的死活,不仅不在乎,甚至还隐隐地有些期待。良久之后,白蕙才开口道:“想必登州境内并无多少新党匪徒,用不了多少弟子,倒不如分头行动,你带着多数弟子在此攻城,我带些人马赶去助阵无极。这样两边均不耽误,师妹意下如何?”
白梅有些为难道:“匪徒虽是不多,然这登州却是极大,若是不能短时间内攻占且安抚百姓,恐怕石三等贼首前来救援,到那时无险可据,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说之前我还在想,这区区一万人够不够用,若不够用时,便发道急报给宗主,叫他再多派些人手来。”
白蕙皱了皱眉头,压制了许久才缓和了语气道:“太清今年几岁?”
白梅怔了怔,脱口答道:“将将八岁!”
白蕙道:“我见过两次,真真的天纵奇才,难怪宗主会如此偏爱。他虽与无极久别重逢,有些亲昵,却多出于亏欠,等过上几年,这种亏欠之情便消磨掉了,加上太清有了替君父排忧解难的能力,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定能安邦定国,壮大察燕。师妹真是好福气,白白捡了个儿子。”一番话将白梅说得默不作声,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我想了想,师姐说的在理,所谓‘存人失地’,还是要以人为先,那就劳烦师姐,带上两三千人,去支援无极吧。”
白蕙拱拱手道:“回宗门之后,我定向宗主禀明师妹是如何左右兼顾,又是如何立下大功的。”说完,不等她回话,便带上三千名弟子往东飞去了。
此时登州上下空虚,如何抵得住白梅的七千大军。一个巨大的波月阵在旧宗门上空聚合而成。白梅处在阵关之中,催动着雷电不断向宗门殿堂、房舍发起攻击。新党弟子避无可避,只能出来迎接,然而,他们的修为不济、功力浅薄,如何是波月阵的对手,更有甚者,一些新收来的子弟,竟被那威压活活逼死了。
白梅对这熟悉又陌生的故地毫无怜惜之情,引下一道道惊雷来,将那些殿堂楼阁尽皆摧毁,刹那间化成一片废墟。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将新党千余弟子屠戮殆尽。清点尸体时,竟发现那些弟子一个个冲向前去,没有一个试图逃跑,哪怕是那些修为不济,毫无招架之力的,竟能抵抗住本能,咬紧牙关向前冲锋。
白梅在地牢中将白魅及几十个弟子救了出来。重获新生本是十分兴奋,然而白魅却连声谢都来不及说,便跑去那些尸首中翻找。白梅上前拦住问道:“大领教这是作甚?”
白魅一面翻找一面答道:“周毋庸尸体在何处?”
白梅道:“他并不在其中。”
白魅停止了动作,站起身来问道:“那他在哪里?还活着吗?”
白梅道:“活着还是死了我也不知,因为他不在登州,若是被三长老赶上,生死真是个未知数!不一味寻他怎的?”
白魅不答,反问道:“三长老去了哪里?”
白梅道:“已向东面援助白无极了。”白魅听了个大概,便急匆匆地纵身跃上云头,找准了方向,紧追白蕙而去。
白梅将几个受伤的弟子交人照料周全,送回京都去,顺便呈上了捷报,其中详细计数了自己如何奋勇杀敌,全歼新党弟子千余人,又如何顾念无极周全,派出白蕙前去营救。
白崇一看罢了捷报,十分振奋,将其传给身边的雨浓道:“你看看!终于算是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了。”
雨浓看了看,却并未表现出十分的喜悦来。白崇一见他这副淡然神色,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雨浓摇摇头道:“这是近十年来我白元取得的第一次大捷,可喜可贺!”白崇一被他此言说得又露出喜色来,不想雨浓却转而说道:“只是我在想,如何才能够乘胜追击,将这场胜利的风暴吹得更大一些。”
白崇一也瞬间来了精神,问道:“你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雨浓道:“几位长老施展神威攻下了登州,全歼了周毋庸部,然而新党之间相互蒂连,用不了几个时辰雍州的石三、三王峪的赤羽,东山的叶一剑便会收到消息,若赶去营救,四长老危矣。”
白崇一道:“那该如何?”
雨浓道:“围魏救赵!如今新党内定然是人心惶惶,长师兄又在东山牵住了叶一剑和周毋庸两个,这边只剩下石三、赤羽和大堰湾的一众宵小,我们只需选取一个薄弱点,集中全力发动猛攻,定能引得新党大部前来救援,如此一来,便可将其一举全歼了。”
白崇一道:“这薄弱点指的是何处?”
雨浓道:“雍州最近,却集合了石三、白灵儿两大高手,实力非同小可。大堰湾虽弱却深入腹地,若长驱直入极容易成为孤军,赤羽所在的三王峪,既算不得兵强马壮,又相去不远,进可攻、退可守,实乃最佳去处。”
白崇一拍手道:“好,就选在那里!谁可往攻之?”
雨浓想了想道:“非一个两个能够速胜,除驻守南疆的八长老、九长老外,其余均须出一份力。”
白崇一道:“好,那就将他们全部派出去,攻打三王峪。”
雨浓道:“如今如汉美重修旧好,也该让他们出一份力才是。”
白崇一又道:“那就请他们也出一路人马跟随!”
雨浓摇摇头道:“并不是要他去攻城拔寨,而是去营救长师兄。”
白崇一这才恍然大悟,忽得想起来只给了白无极三百弟子,如今攻下一州,定是消耗了许多,忙应和道:“所言极是,我险些忘了东山!快修书一封发往雾都,请司徒发精兵一千,叫报信的弟子带到东山去。”
石三在雍州,先是接到来自周毋庸部的密信,报说登州被白元偷袭,又将前后经过陈述了。白灵儿等人闻言,都要速去救援,石三却显得异常镇定,道:“以毋庸师兄的修为,除白崇一亲自出动,其余皆不能伤其根本。所以,登州并非当务之急。倒是赤羽师兄那里,恐怕要遭受重兵围困了!”
众人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石三道:“登州之地孤悬于外,以白元的实力,取之不过早晚的事,如今才取,已足以说明白崇一昏聩无能了,想必定是那白无极,有过人的才智,略施计谋,骗过了毋庸师兄,白梅、白蕙大军紧随其后,登州已无可救药了,我料定不久便有战报。白崇一虽是昏聩,却有雨浓等军师在左,给他的建议必定是围困新党一点,其余来救,到时一举全歼,不费吹灰之力。因此,当务之急是要加强三王峪的防守。”向白灵儿道:“你率几个得力弟子埋伏在三王峪南侧深沟里,待战事起时便于背后偷袭,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石丫道:“万一是白崇一亲征,岂不是将灵儿姐姐置于危险之中吗?”
石三鼻中发出哼的一声,道:“白崇一?他已被那金丹困死了,我倒希望他能亲征,只是未必有这个胆子!”白灵儿也不敢迟疑,带上惠灵公、清风等几个得力弟子斜插南下,经过三王峪时并未见有什么人马,与赤羽招呼过了,便潜入拉瓦深沟之中,静待白元大军来袭。
东山之下,白无极带着百名弟子潜伏起来,观察山上的动向。七年前,叶一剑率领一众弟子从辽州转战于此,防备白元突袭,多年来,虽是摩擦争端不断,东山上却宛若世外桃源一般,从未有白元弟子踏足。然而,此刻白无极从拉瓦深沟悄然潜上来,埋伏在半山麓,像个捕猎的野兽一般,瞪大了眼睛,等待黑暗将圆月吞噬。
夜幕像是野兽缓缓闭上了血盆大口,封闭了一扇大门。叶一剑在东山抱犊崮大殿中,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预感身边要有什么危险发生。正矗立在山崖边上时,只听见山下丛林之中一阵急促的枝叶淅索声,断定必是有人偷袭,于是,叶一剑大喝一声,将正在练功的弟子叫起来,纵身浮在半空中,准备声音来处袭击。然而,过了许久,竟是几个山下的百姓探出头来,对着叶一剑支支吾吾道:“是,是我们,被……”被字刚脱了口,便有一支血红长剑从他们胸膛钻出。
叶一剑刚要放下的心立刻又高悬起来,大喝一声道:“有敌情!”原本一片静谧的山顶,被两声高喝彻底打破。叶一剑身子浮起来,准备迎敌。白无极并不畏惧,也擎着一柄白色古剑冲向叶一剑。
其余百名弟子冲入房舍中,趁着新党弟子防备不及,不论军民,一概格杀勿论。待众人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才挺直腰杆,与白元弟子搏杀。
主战场自是在半空中的叶一剑和白无极一边。二人一旦接触便斗得难解难分。斗了多时,叶一剑才领会到什么叫“后生可畏”,白无极也真正领会到何谓“姜是老的辣”。
二人闪转腾挪之间,激发起一道道电光,几乎将整个山顶都照亮了。
叶一剑自是不甘心。虽然知道眼前的敌手必是白元弟子,然而,却一时想不起是哪一位长老或是堂主,难道自己的修为竟沦落到如此田地了吗?连一个小小的白元弟子都不能降服?越是这般想,越是心急难耐,低头看山上的弟子已死伤了许多,更加急不可耐,与白无极争斗间便分了神,几次险些被他凌厉的攻势伤到。白无极自然十分得意,什么新党匪首,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二人从子夜斗到黎明,又从黎明斗到晌午,仍是不可分解。白元弟子虽死伤过半,却也搏杀了三四百名新党弟子。
一夜的争斗已让双方麻木了,凭着本能相互拼杀。白无极毕竟年幼,第一次经历这等高强度的征战,依然保持着高度的兴奋,笑着对叶一剑道:“你还是快快投降,否则休怪我刀剑无眼!”
叶一剑哼一声道:“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有这样大的口气?”二人又斗在一处。此时,一道破风声从西面响起,白无极转身看时,只见其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心里不免有些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