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虽说刚开始有些不痛快,最后倒也算是宾主尽欢。
几人吃完放下碗,李氏又贴心地上了瓜子点心之类的零嘴儿,这才动手收碗筷。
方雪梅那老黄牛的性子,又开始蠢蠢欲动,来来回回地帮着弄……
引得几人又是一顿夸奖,身为婆婆的李氏带头夸,夸完儿媳妇,再夸亲家母。
刘氏对大女儿的举动,已经无力吐槽了,教也教了,骂也骂了,她就是不听,有活不让她帮着干,就像割她一块肉似的。
“你们聊着,我就先回了。”
拿大女儿没办法,她只能选择眼不见心不烦,准备退凳离开。
李氏一听,就拉住了她,“急啥呀,亲家母?”
“平日里,咱们也难得凑到一起,今儿有伴又有时间,好好在这儿消遣消遣……”
“雪梅,你快别忙活了,过来陪陪你阿娘,省得她就跟咱家的凳子上有针似的,老惦记着走。”
方雪梅放下手里的碗筷,也拉着她非不让走。
她才不想回脚店里听阿娘骂她,在这儿待着多好,大家和和气气的,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夸她们俩母女的话。
“你陪你阿娘坐着,我收拾一下就来,咱们今儿玩叶子牌,谁也不许走啊!”
“你就放心吧,我给你拦着大门,哈哈哈……”
李氏道:“那可不行,屋子里面太暗了,我老是输,还是把桌子搬门外边打。”
“啥呀!我看你是牌技太烂,还怪上明暗了,今儿便依了你,看你能赢几个钱……”
几人说说笑笑,李氏洗好碗筷,收拾好灶房,铺子外面也支起了一张桌子,放得紧挨着大马路,很是招人眼。
主要是铺子门口早上刚泼过大粪,虽说已经被方雪梅洗干净了,但还是有些膈应人。
“你们先打,我和雪梅看着,丑话说前头,赢了的可得请吃晚饭啊!”
刘氏就一普通的农家妇,对这种耗时又耗钱的消遣,自然是不会,摆着手不愿意上桌。
“没事儿,简单得很,我教你就是。”
李氏出声解围,把她们两母女的凳子,一左一右地放在自个儿位置两边,她自己坐在中间,开始码牌,时不时低声跟她们母女俩讲解一二。
这副场景,看着很是温馨和气,不知道的,哪能想到前天的三人,还打得要死要活呢。
“你打好了,我们看看就行……”
刘氏对这种输赢没谱的东西,本能地抗拒,打定主意,看两把之后,就拿困了当借口,回脚店睡午觉去。
谁知越看越上瘾,特别是看到亲家母面前那堆铜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今儿的李氏,就像开了挂,还专门赢柳记掌柜娘子,其他两人,一人赢了些,一人输了些,不过都是无关痛痒的一二十个铜板。
“我又赢了!”
“哗啦!”几声,李氏身前的铜板堆,又冒了一个新尖。
柳记掌柜娘子讪笑几声,“呵呵,才刚想起来,家里衣裳还没洗呢,要不……”
“那可不行,光这一把,我就输了快二十文,在我没赢回本之前,谁都不许走!”
另一个小输了一把的,仿佛赌红了眼,强势地把她刚抬起一点的屁股,又给按了回去,“衣裳而已,明儿洗也是一样的。”
刘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既羡慕赢了钱的亲家母,又同情深陷其中,已然脱不开身的柳记家掌柜娘子。
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没参与进去。
要不然,那个冤大头,可就是自己了。
当家的赚点银钱不易,要是这样大把大把输出去,她能后悔到一头撞死。
不过,虽说看得心惊胆战,但回脚店睡午觉的念头,却是消了。
她不玩,看看总是没关系吧。
方雪梅却和她相反,看着婆婆身前的那一大堆,暗暗估算着大概有多少,对婆婆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石子村打叶子牌的也有,瘾大的也会打个三五文过过手瘾,但玩这么大的,却是没听说过。
这种直观的视觉冲击,让她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这会子的她,早把和离这事儿,抛九霄云外去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堆银钱都是她婆婆赢回来的。
她婆婆只有一个儿子,而她方雪梅,就是那个唯一的儿媳。
那堆银钱,岂不就等于是她的?
阿娘成天说阿爹赚银子多辛苦多辛苦,到今天她才知道,那是因为阿爹没找着赚银子的诀窍。
看看自家婆婆,坐在这里动动手指,就大把大把地进账。
她哪儿知道,李氏这是跟几个好友做的局,坑的就是那个三更半夜不睡觉,暗戳戳把大粪泼她家门口的柳记掌柜娘子。
这种事儿,可是很遭人记恨的,要不是对方做得实在太过,像她们这种讲究和气生财的生意人,一般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为了说动那两人,她可是下了大本钱。
柳记掌柜娘子显然也看出来了,但她却不敢发作。
她一看刘氏那副自在必得的表情,就知道自家做的缺德事儿,已经被人家知道了。
开局才两把,她身上的银钱,就输得一文不剩。
原本还想自认倒霉输完就算的,奈何上桌容易下桌难,李氏非让她先欠着,还说一条街上的,也不怕谁跑了。
一个时辰过去,别人都是输输赢赢,只她一家,光欠出来的账,就快有二两了。
哪怕自家是开铺子的,二两银子对她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时,睡午觉的众人,也纷纷起来,看到她们在打叶子牌,没啥事儿又爱凑热闹的,便凑上前来看。
柳家的不想坐以待毙,看了看身边的人群,又扫了眼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刘氏两母女……
提议道:“你们俩也枯坐了好一会儿,之前说不会,想必现在也学得差不多了,过来替我打两把,我得上个茅厕去。”
李氏也懂得见好就收,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自家铺子的名声,泼大粪的这事,她也没有真凭实据,大家都看着呢,可不兴干这种三家欺一家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