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疑问在他的心头盘旋,如同乱麻一般,怎么也理不清。
这一切跟自己的夫人究竟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的“温若”,又为何会替代自己的夫人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还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这些谜团如同厚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窒息,却又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而此刻的“温若”,原本低垂的头缓缓抬起,动作迟缓而沉重,仿佛承载着一生的痛苦与不甘。
她的眼神空洞而又迷茫,直直地望向锦瑞昭王头顶的光幕,眼神中闪过一抹嘲讽。
那是对命运不公的强烈控诉,也是对自己悲惨人生的深深自嘲。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
她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呐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从一开始,错的难道不是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吗?
明明我应该是在温府里享受千娇万宠、无忧无虑长大的那个人,可命运却如此弄人。
我被恶意调换,从此人生轨迹彻底改变。
后面我又成了姐姐的替身,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一定是我来承受这些?最后还要养着姐姐的孩子,还要将一切留给姐姐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呢?
这么多年,我像是一个被命运操控的木偶,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生活,就连名字也是属于姐姐的。
每一个决定,每一次选择,都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我努力地迎合着别人的期待,却迷失了真正的自己。
若是可以选择,我真的好想回到那个刚刚住进属于自己房子的时候。
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是真正的自己,拥有片刻的自由与安宁,哪怕只是短暂的,也足够让我怀念一生。
那个小小的房子,虽然简陋,却装满了我的希望和梦想。可如今,一切都已远去。
在昏黄黯淡的光影之下,洛书禹和洛语柔的双眼,仿若两颗熟透后被人用力攥挤过的酸涩果实,红肿得厉害。
像是在无声诉说着内心的悲痛与煎熬。
此时此刻,泪水再度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疯狂打转。
每一次眨眼,都伴随着揪心的酸痛,它们随时都可能挣脱眼眶的束缚,肆意滚落。
往昔,他们对娘亲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经历,完全处于懵懂无知的状态。
直到这一刻,那些被岁月尘封已久、藏在重重迷雾背后的往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揭开,他们才如梦初醒。
真切地知晓了娘亲在那些漫长而又艰难的岁月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咽下了多少难以言说的苦楚。
遥想当年,娘亲孤身一人在困境中苦苦挣扎,每迈出一步,都仿佛深陷泥沼,举步维艰。
生活的磨难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无情地向她涌来,经济的窘迫、旁人的冷眼、生活的琐碎难题。
桩桩件件,都如同一座又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生活迎来了一丝曙光,转机悄然降临,娘亲终于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世事无常,如今却因为他们的缘故,娘亲在旁人眼中成了行事恶毒之人。
洛书禹满心都是自责与懊悔,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仿佛要将心中的痛苦与愤怒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来。
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自责,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拷问自己:“若不是我如此没用,总是一事无成。
不能早早地为娘亲分忧解难,替她扛起生活的重担,娘亲又怎会被逼到这般田地?”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懊恼与悔恨,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洛语柔则是泣不成声,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一片在狂风中飘零的落叶,显得那么无助。
泪水肆意地流淌在她的脸颊上,滴落在脚下的地面,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她想着:“都怪我,总是那么不懂事,任性又骄纵,给娘亲添了这么多麻烦。
要是我能懂事一点,多体谅娘亲一些,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洛语柠呆立在原地,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咒语定住了一般,整个人都沉浸在震惊与复杂的情绪之中。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从心底悄然泛起,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迅速地蔓延至全身。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最终落在了“娘亲”的身上。
看着娘亲那略显憔悴的面容,眼角的皱纹、鬓角的白发,还有那眼中偶尔闪过的疲惫与无奈。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难以言表。
刹那间,她发觉自己心中对眼前人的埋怨似乎淡去了许多。
她暗自思忖,若是换作自己置身于“娘亲”的处境,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凤卿云此时叹了口气继续道『倘若此事就此打住,从某种角度而言,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差强人意的结局。
命运的齿轮却没有停止转动,事情并未就此画上句号。』
『温家主母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在这深宅大院里生活多年,练就了一双洞察秋毫的眼睛。
日子久了,她渐渐察觉到次子身上的异样。
她的次子与良人站在一起,无论是眉眼轮廓,还是举手投足间的气质,竟毫无相似之处,仿佛是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
反观长女,年纪轻轻便聪慧过人,一举一动都尽显温家的风范,这一对比,愈发让她心中疑窦丛生。
温家主母心中虽满是怀疑,可在这规矩森严、讲究门第血脉的家族里,这般事关家族声誉与血脉传承的大事。
她只能暗自揣度,不敢轻易声张,生怕引发轩然大波,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真正让她起疑的,还不止是长相上的差异。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后,蝉鸣阵阵,扰得人心烦意乱,整个温府都被笼罩在一片慵懒而又压抑的氛围中。
温家家主与次子一同外出归来,却意外受了伤。
家仆们慌慌张张地抬着两人冲进府门,高声呼喊着府医。
温家主母正在后院的凉亭中品茶,听到动静,手中的茶盏险些掉落,她心急如焚。
匆忙间连鞋子都穿得有些凌乱,裙摆也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却顾不上整理,赶忙朝着事发地奔去。
她站在一旁,看着府医为二人包扎,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指甲都陷入了掌心,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
就在这时,她心神不宁地在一旁踱步,无意间瞥见两人滴落在荷花池中的血滴。
在阳光的映照下,竟并未相融,而是各自散开,仿佛是两条永远不会交汇的溪流。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又或是哪个下人也受了伤,血混在了一起。
可一番询问后,确定只有良人和次子受伤,这一惊非同小可。
仿佛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震得她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强自镇定,心乱如麻,借口要确认伤势,又取了两人的血,颤抖着手,看着那两滴血再次互不相融。
她的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她。
至此,温家主母终于确认,次子并非自己亲生。』
『她满心疑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与迷茫之中。
毕竟当年生产时,身边都是府中多年的亲信,个个知根知底,并无外人出入,孩子怎么会在眼皮子底下被掉包呢?
怀揣着这份疑虑,温家主母辗转难眠,每一个夜晚都在煎熬中度过。
她躺在雕花大床上,望着头顶的纱帐,思绪万千,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当年生产时的场景,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
她暗中派出自己的心腹,不惜花费重金,四处查探当年的蛛丝马迹。
那些日子里,她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往日的光彩不复存在,只剩下满脸的疲惫与焦虑。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真相浮出水面——竟是身边最信任的嬷嬷动了手脚。
得知这个结果,温家主母只觉天旋地转,几近崩溃。
自己视作亲人的嬷嬷,竟背叛了自己,亲手将她的生活搅得支离破碎。
她瘫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心中的痛苦与愤怒如汹涌的潮水般难以抑制。』
『可那嬷嬷早已过世,她的儿子也因作恶多端,被官府关进大牢。
如今只剩儿媳,且生活窘迫,居无定所,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温家主母找到那嬷嬷的儿媳时,她正躺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内,屋内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阴暗又压抑。
屋顶的茅草破了好几个洞,阳光透过缝隙洒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中,灰尘肆意飞舞。
那女人面色苍白如纸,双眼深陷,已然奄奄一息。
见到温家主母,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与愧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出了当年的真相。
说完这些,她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徒留温家主母在原地,又气又恼,满心的悲愤无处宣泄。
她看着那具冰冷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嬷嬷的怨恨,也有对她的一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