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禹紧握着小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月牙形血痕。
可他却浑然不觉疼痛,满心满眼只有对那恶人的恨意。
洛语柔的眼眶同样红通通的,平日里灵动有神的双眼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
她紧咬着下唇,下唇上已然被咬出一排深深的齿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压抑住内心的愤懑。
心疼自己娘亲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在他们心间澎湃翻涌。
与此同时,对那可恶嬷嬷的咒骂如同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此刻,他们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不顾一切地冲进光幕里,拼尽全力拦住那个正在肆意作恶的人。
然后将那嬷嬷狠狠揍一顿,唯有如此,才能稍稍平息他们心头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们吞噬的怒火。
他们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光幕上娘亲所遭受的委屈与苦难。
每一个画面都似一把把尖锐无比的利刃,狠狠地刺在他们幼小而柔软的心灵上,让他们痛不欲生。
他们的目光中满是焦急与心疼,急切地落在垂着头的娘亲身上。
那眼神里饱含着深深的担忧与眷恋,恨不得立刻化作飞鸟,瞬间飞到娘亲身边。
用自己稚嫩的身躯为她筑起一道温暖而坚实的屏障,给她一个紧紧的、满是爱意的拥抱。
轻声在她耳边呢喃,告诉她不要害怕,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他们在身边守护。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如同一把沉重的枷锁,他们的穴位被封住,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绑,动弹不得分毫。
两个孩子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满心都是无力与焦急。
洛书禹的眼眶中渐渐蓄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他倔强地仰起头,试图不让泪水落下。
可那泪水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在眼眶中越聚越多。
洛语柔终于没能忍住,豆大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脸颊簌簌滚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泪花。
那模样,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拥入怀中,给予安慰。
凤卿云对屋内众人的情绪波动,她丝毫没有察觉。
稍作停顿后,才继续不紧不慢、声情并茂地讲道『那嬷嬷的儿媳,从得知要抚养“温若”的那一刻起,内心就充满了抵触。
毕竟,在这世间,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地耗费心血去拉扯一个和自己毫无血脉关联的孩子呢?
这一点,换做任何人,恐怕都难以接受。
起初,她或许还能出于对良人和婆母的些许尊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但日子久了,内心的抗拒就像野草一般疯狂生长,愈发强烈。
她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坐在床边,望着熟睡的良人,默默流泪,心中满是无奈与不甘。
可她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家良人,即便满心的不情愿,也只能在一次次的叹息中,咬着牙把“温若”留了下来。
后来,命运的轨迹再次发生转折,她再度有了身孕。
这个消息,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本应是一件喜事,可对于“温若”而言,却如同一场噩梦的开端。
家中的资源本就有限,新生命的降临,更是让“温若”在家里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
原本就稀缺的关爱和食物,如今更是被新生儿占据了大半。
“温若”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帮忙操持家务,照顾家中老小,稍有不慎,就会招来嬷嬷儿媳的一顿打骂。
她小小的身躯,在繁重的劳作和精神的压迫下,愈发瘦弱,可即便如此,她也只能默默忍受,不敢有丝毫怨言。
岁月匆匆,“温若”像一棵无人照料却顽强生长的野草,在艰难的环境中一天天长大。
可随着她的身形愈发高挑,眉眼愈发清晰。
一个让嬷嬷胆战心惊的情况出现了——“温若”的模样竟和温府里真正的温家小姐越来越像,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嬷嬷心里顿时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慌得不行。
她知道,一旦这个秘密被泄露出去,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甚至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于是,在“温若”还不满14岁,本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
就被嬷嬷迫不及待地、像处理一件烫手山芋般匆匆嫁了出去。
这“温若”,一直生活在乡下,那里的环境和温府的繁华截然不同。
平日里连琴棋书画这些风雅之事见都没见过,每日面对的只有繁重的农活。
长年累月的劳作,让她的身子骨瘦得皮包骨头,弱不禁风。
更可悲的是,因为这场仓促的婚姻,她连自己的夫家是什么样的人都没见过,更别提相处了解了。
就被家里那几个狠心的人,像送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似的,匆匆忙忙地嫁了过去。
那时的“温若”,懵懂无知,根本不懂得这种做法其实严重违反了律法。
在长期被家人忽视、动辄打骂的环境中成长,她的性格变得胆小怯懦。
如同惊弓之鸟,面对不公和压迫,根本不敢有丝毫反抗。
其实,对于嫁人这件事,“温若”的内心深处,一开始是抱有一丝期待和幻想的。
她在那个冰冷的家里受尽了打骂和委屈,满心想着,只要有了自己的家。
就能摆脱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过上温暖幸福的日子。
她常常在夜里,望着窗外的星星,想象着未来良人的模样,想象着自己的新家会是什么样子。
这些美好的幻想,成了她在艰难生活中坚持下去的动力。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和她开玩笑,给她开了一个残酷至极的玩笑。
她所嫁的这个男人,性格暴躁乖戾,平日里就爱喝酒,一旦喝醉,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喜欢对身边的人拳脚相加。
也正因为这个臭毛病,他一直娶不上媳妇,成了村里有名的光棍。
当初男方提出先相处一段时间,彼此熟悉了解后再成婚,这本是合情合理的要求。
可没想到,“温若”这边的家人根本不管不顾,直接就把她送了过去。
这让那男人也感到十分意外,或许在最初的新鲜感和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婚姻的诧异之下。
前两年,男人对“温若”还算不错,偶尔还会有一些温柔体贴的举动,让“温若”一度以为自己真的迎来了幸福。
但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见“温若”迟迟没有怀孕,男人的恶劣本性彻底暴露无遗。
那些曾经的温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打骂和羞辱。
“温若”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丈夫又会因为一点小事大发雷霆,对她拳脚相向。
她的身上总是布满了淤青和伤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她无数次在深夜里默默哭泣,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倾诉。
终于,族里的长辈实在看不下去了,实在无法容忍这种暴行在眼皮子底下继续发生。
他们站了出来,强硬地勒令两人和离,还把那男人拉到祠堂,狠狠地训斥教育了一番。
“温若”从那个男人家里离开的时候,整个人伤痕累累,身上到处都是被打的淤青和伤痕,惨不忍睹,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她步履蹒跚地走出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家门,回头望了一眼,眼中满是解脱和悲凉。
好在,族里的老人心地善良,怜悯“温若”的悲惨遭遇。
他们商议之后,给了“温若”一块地,又召集人手,帮她盖了一座简单的房子。
虽然房子不大,也不豪华,但对“温若”来说,这就是她的避风港,是她重新开始生活的希望。
那一刻,“温若”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过去苦难的解脱,有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到了这时候,“温若”的心里反倒觉得挺满足、挺开心的。
至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随意打骂她。
她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能够自由自在地过上属于自己的安稳小日子。
比起以前那暗无天日的生活,这已经是天壤之别,是命运给予她的一丝珍贵的馈赠。』
覃芊落的目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吸附在光幕之上,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当画面中身形瘦小、模样狼狈的“温若”映入眼帘时,覃芊落的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
她的眼眸中,一丝心疼悄然闪过,那是一种纯粹而本能的反应,源自人类心底深处对弱者的悲悯。
她仿佛能穿越时空,真切感受到曾经的“温若”在那些漫长而艰难的岁月里,所承受的痛苦与委屈。
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那些动辄被打骂的夜晚,每一个画面都像针一样刺在覃芊落的心上。
但这份心疼,也仅仅是针对过去那个在苦难深渊中挣扎的“温若”。
对于如今站在眼前的这个“温若”,覃芊落的内心十分复杂,她实在无法对这个人产生过多的同情。
毕竟,如今的“温若”,也有着自己的算计和过错。
洛祁安的眼神中满是凝重,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死死地盯着光幕里的画面,仿佛要将这些场景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那些画面如同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刃,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割扯着他的心,让他呼吸急促。
胸口像是被一块千斤重的巨石死死压住,闷得发慌。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刚才凤卿云讲述的故事,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播放。
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如此曲折离奇,远远超出了他最疯狂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