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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要开口挽留,简舟月的面皮确实在太薄,盯着阿爷几人脸色发白的厉害。

确实,顾寒真的是差一点点就为她死了。

她实在有些不太好面对顾寒的家人们。

“阿爷,你们聊,晚上我再来看你们,晚上我请大家一起吃饭。”

简舟月彻底出门去。

阿爷仍在絮叨,唾沫星子乱飞,情绪似脱缰野马,根本刹不住。

病房里哭声、叫嚷声搅成一锅粥,悲戚氛围浓稠得化不开。

老大哭红了眼,抬手狠狠抹了把脸,带着哭音喊道:

“寒哥,咱要是没跟着鹿姐姐进城,都还蒙在鼓里呢!

你咋能一个人扛着这事儿啊,早该跟我们说,我们哪怕轮流守着你,也不能让你孤孤单单在这冷冰冰、没半分人情味的病房里遭罪呀。

你这可太让我们揪心啦!”

小老四年纪小,脑子转不过弯,只晓得哭,小身子一抽一抽的,趴在被窝边,双手合十,嘴里反反复复嘟囔:

“寒哥别死,寒哥别死啊……”

那憨态又可怜的模样,让病房里紧绷的气氛,好歹松动了些许。

顾寒有些许多无奈,不想告诉家里。

这也是一个关键的事儿,让他们跟着自己担心独独是顾寒这次跳楼唯一也有点后悔的事儿:

“都别哭了,你寒哥这不还好好在这儿嘛,哭得跟哭丧似的,也不怕扰了旁人休息!”

可这一嗓子,没止住悲声,只是让哭声短暂停顿后,又续上了,悠悠回荡在病房里。

……

“这可真是个奇事了,也是上天保佑,咱们村子里那么多叔叔护着你呢,才让你这个小兔崽子侥幸捡回一条狗命来。

要不然你阿爷现在哭死到医院里都救不回来!

阿爷得知了前因后果,也从护士的口中得知了顾寒现在除了腿上打石膏以及些许软组织擦伤之外,没什么其他的大碍。

整个人像从惊涛骇浪里刚上岸,紧绷的弦一松,身子都有些发软,一屁股坐到病床对面的陪护床上。

嘴里却还是忍不住唠叨,那架势,像要把积攒多年的家长威严一股脑儿使出来。

“这次回来就是要把你这小兔崽子给好好的整治整治。

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那都不作数了。

人鹿笙丫头好不容易从美国回来,学业有成,眼界也宽了,可心里还念着咱这村子,念着你呢。

这次的过年咱们就一起过,热热闹闹的,你们两个也好好的发展发展感情,培养培养。

反正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了,差的也就是最后一道手续。要不然就这个年关补上就行了,咱们一家人就该进一家门。”

阿爷边说,边用手中那根磨得发亮的拐杖,笃笃地敲着地面,每一下都似敲在顾寒和林鹿笙的心尖,敲出尴尬的涟漪。

听到老爷子这么强硬的态度,顾寒和林鹿笙像是触了电,同时出声,开口叫了一声“阿爷”。

顾寒挠挠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个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孩子,心里头直嘀咕,这事儿咋就被阿爷提得这么突然。

林鹿笙呢,本就文静内敛,此刻更是双颊泛红,如春日枝头的一抹绯云,目光慌乱地在脚尖和顾寒身上游移,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且不说两个人有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单从林鹿笙去美国这事儿,顾寒就满肚子疑惑。

当初自己给她的那些钱,她一股脑全寄了回来,顾寒时常在夜里翻来覆去地想,她一个姑娘家,在美国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怎么生活的?

是不是打零工,累不累,会不会受人欺负,满心担忧像春日野草,疯长不停。

“这事咱们以后再说,鹿笙,你在美国过得还好吗?”

顾寒打破僵局,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几分关切,目光紧紧锁住林鹿笙,似要从她脸上寻出答案。

听着顾寒有些生疏问候的语气,林鹿笙的表情有那么些许的不自然,嘴角扯出一抹略显牵强的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轻声回了一句“挺好的”。

声音轻得像微风拂过琴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这简单的一问一答,像两根冰棍,把两人间的空气都冻得僵硬,氛围尴尬得能攥出水来。

好似往昔亲密无间的时光是场遥远旧梦

如今他们站在现实对岸,茫然失措,完全失去了共同话题,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老爷子也是相当识趣,目光在两个孩子脸上扫了几个来回,心里明镜似的,暗叹一声“年轻人的事儿,还得他们自个儿琢磨”,便招呼着几个大点的兔崽子。

“走走走,陪你阿爷出去逛逛,在这儿消毒水的味道都快把人呛死了,你们不是老嚷嚷着吃那什么?

啃大鸡啃小鸡的,带你阿爷也去尝尝。”

老爷子边说边起身,故意把脚步迈得重重的,想打破这一室沉闷。

几个孩子们机灵得很,一听有好吃的,立马两眼放光,欢呼雀跃,小手举得高高的,跟小树林似的。

“我去我去”喊得震天响,簇拥着阿爷就往门口走。

顾寒见状,忙不迭地伸手要把自己手机递过去,想着让阿爷一众的人付钱,别亏着大伙吃。

林鹿笙心思细腻,早猜到顾寒意图,抢先一步把自己精致的小钱包塞给老爷子,

“阿爷,拿我的去吧,你们吃好一些。”

那钱包上还挂着个小巧的铃铛,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声响。

老爷子却像早有准备,十分默契地将林鹿笙的钱包也塞了回来,同时伸手挡开顾寒递来的手机,爽朗笑道:

“我们有钱。

这些日子村子的运转很不错,每天接待的游客像潮水般涌来,村里的民宿、农家乐也门庭若市,大伙的腰包都鼓起来咯,够我们生活了。”

听到这里,顾寒和林鹿笙相视一笑。

那笑容里,有欣慰,有对村子未来的期许,仿若看到村子的小道铺满繁花,乡亲们脸上洋溢着富足喜悦。

这就是两个人共同的愿景。

村子越来越好的发展,即便他们的感情前路还雾霭沉沉,但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始终是心底最暖的羁绊。

等到一群人洋洋洒洒的出门,林鹿笙财富生疏的拿过板凳干脆利索的直接坐到了顾寒旁边的床道里。

十分熟练的拿个毛巾,先把旁边的地方清理,然后在衣柜里找出一套大一点的病号服,放在顾寒的病床一边。

“抬手。”

顾寒稍稍一愣,却是不由自主的把被子掖得更紧了一些。

“干嘛?”

他有些不太适应,刚才还对自己看起来十分疏离冷淡的林鹿笙在所有人走后一下子就变了个人。

林鹿笙的表情悠悠着。

“还能干嘛?给你换衣服,躺在病床上快一周了吧,不换衣服人都臭了。”

“快点吧——你以前在酒吧里帮工被打到住院的时候不是我给你换的吗?”

“我们14岁就住在一起,什么没看过,这时候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