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富察府,薄雾未散,露珠凝结。傅恒一袭玄青色暗纹箭袖长袍,腰间束着墨玉镶金腰带,身姿挺拔,清润如玉,宛若晨曦下的一株青竹。
刚迈下廊阶,一道小心翼翼的柔声自身后传来:
“少爷......”
傅恒脚步微顿,转过身去,皱眉望向那抹弱影。
青莲一身素净,愁态笼烟眉,未施粉黛却楚楚动人,可傅恒无暇欣赏,瞥见她手中那枚扁豆蜻蜓荷包,有些怔住——
那是魏璎珞亲手绣的,他曾视若珍宝,如今却只觉得刺目。
“少爷,这荷包您落在书房了,青莲特地给您送来。”
想着晴儿是否会不悦、一气之下离他而去...傅恒心弦紧绷:
“扔了罢。”
青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您最珍视的东西......”
“我说,扔了。”傅恒语气少有的冰冷决绝,随后拂袖转身,匆匆迈向府门。
青莲愣愣立于廊下,指尖微颤,双眸蓄满泪水,半晌,轻叹口气,鬼使神差地将那荷包贴身收起,紧紧握在胸口,低声喃喃:
“少爷,您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行至途中,傅恒似是想起什么,侧身吩咐小厮:
“去书房,将屉里地契取来。”
那地契,是当年他为魏璎珞购置的,想着若家中不容她,便将此地作为他们的安身之所,如今这些物件,却如烫手山芋般,令他愈发愧疚于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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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房中,傅恒递给海兰察,神色坦然:“送你了。”
海兰察瞠目结舌,满脸不可置信:“你今天是中了什么邪?这么好的地段,说送就送?”
“你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要,当然要!不愧是好兄弟!”海兰察忙不迭点头,将地契收得紧紧的,嘴里嘀咕着,
“离紫禁城这么近,留着建个别馆也好啊。”
闻言,傅恒目光远眺,浅笑浮起:“家有美妻,无需别馆。”
不顾身后震惊得险些将地契掉在地上的海兰察,傅恒转身离开,步伐轻快,沐浴在阳光下,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宫道上,他正往养心殿而去,却被一道粉色身影拦住去路。近日来,魏璎珞乔装成小太监,与圣上的隔阂得以冰释,荣升为令妃,纯贵妃自然受了冷落。
眼下,苏静好一袭挑丝双窠云雁旗装,旗头上缀着翠绒花,正凝眸注视着他。
傅恒眉头微蹙,下意识退后几步,拱手行礼后便准备离开,那人却开口了,含着怨念不甘:
“傅大人可真是高风亮节啊。本宫如今才想明白,她魏璎珞就是想借着你上位,傅恒,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痛?”
傅恒目光冷厉,语气不耐:
“纯贵妃请慎言,奴才已娶妻,与令妃毫无瓜葛。”
静好显然未料到这回应,随即冷笑一声:
“你还在维护魏璎珞!论出身、论才情,我样样胜她,可你唯独对她情有独钟,就算她当了令妃,本宫也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傅恒面色彻底冷硬:“纯贵妃怕是有些失心疯了吧,奴才的妻子是喜塔腊尔晴,您要如何对付令妃与奴才无关,若您不希望今日的话传到皇上耳中,最好不要再自取其辱。下官告辞。”
闻言,苏静好愤恨难平,美人面上青白交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远去。
养心殿内,傅恒因浒墅关监督安宁侵蚀关税一案与和亲王争执不休,最终皇帝还是采纳了弘昼的提议,傅恒心情沉重,可别无他法,只得告退离宫。
出宫后,念及先前亲自为晴儿挑选的礼物仅是那支发簪,愧疚难安,遂决定去添置些,
来到京城最知名的珠宝铺,琳琅满目的首饰、妆品目不暇接。
傅恒方觉,除了知晓晴儿偏爱绿色与雏菊外,对她的喜好竟一无所知,掌柜恭敬而谄媚地推荐了诸多佳品,他一一购入,心下惭愧却愈发浓重。
结账后,将一支认为晴儿会最中意的翡翠攒银丝八爪菊花钗用帕子包好、贴身收入怀中,余下的则命人包装后送至府上。
马车行稳,傅恒甜蜜而内疚地轻声叹息,只盼待会见到娇娇儿的笑靥,暗自许诺,日后定要倍加用心,弥补对晴儿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