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了……不,见人了。
应星来到工造司,就遇见了萱菱。
虽然两人从没见过,但凭直觉以及她的背影,就能辨认出来。
没想到白珩的推断居然是对的,在工造司还真能蹲到她,可惜白珩现在错过了这个机会,而应星被迫接受了这个机会。
应星没忙着进去,他不知道怎么说,也许是因为紧张。
现在只有他的两个同僚和萱菱在里面,应星隐约听到了萱菱的声音。
嗓音清澈婉转却又带着一丝嘲讽与调侃。
“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这么紧张做什么?”
应星第一次对她的恶趣味这样直观。
她不可能不知道别人的紧张是因为在身份尊贵的上位者面前才会这样。
她知道却还故意现身,其中的原因……统帅不可能有这么多时间做无聊的事,也许是谁惹她不开心了?
而被她为难的是他刚来工造司时的自来熟,应星对他的印象不错,后来也是他带着他去的宿舍。
除了这个自来熟,在别人面前,他还是那个慢热寡言的天才应星。
无论是在朱明还是在罗浮,人心总是难测,他知道其乐融融的氛围对他来说还是很难。
应星站在门口瞎想时,萱菱已经走了出来,与他面对面。
他原以为,她是不认识他的,但不等他行礼,她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应星吗?来罗浮还适应吗?”
“……”应星梗了一下,没有及时回答。
她原本就不是个亲切的人,如今的这番笑颜并未让他觉得放松,反而更加让人如芒在背。
不过都被应星压了下来,比起别人,应星没那么怕她 。因为他不慕名利,也不怕死,行得端坐得正。
“适应。”他干巴巴回答了两字。
“……”萱菱的眼眸平静,只点点头便离开了。
中午时,应星吃过午饭回来时,见白珩带了个小萝卜头一起过来。
白珩向他介绍,此少年是镜流的徒弟,景元。
少年很有礼貌地叫他应星哥,并且热情地在司里指着各物向他问东问西。
“应星哥最近是在为百冶大炼做准备吗?”景元戳了戳旁边的机巧,好奇道。
“……是。”应星意外地看向他,没想到云骑也会关注这种事,师傅让他来罗浮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百冶大炼。
罗浮工造司的司砧就快要退休了,关于下一任司砧的竞争格外激烈,他知道师傅的意思。
但他知道联盟高层的人一定不会让他这短生种来坐上这个位置,首先萱菱就不会同意。
不过他也无所谓,无论在哪个位置,他所要做的事都不会改变,仅此而已。
景元一脸得意地扬起脑袋,拍拍胸脯,“虽然我年纪小,但好歹我也是土生土长的罗浮人,罗浮的每一寸我都很熟悉,以后应星哥需要帮忙可以找我,我罩着你。”
“……”应星看了一眼白珩,再看看景元,叹了口气。
这两人怎么都一个样。
白珩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两人相处得不错,她又露出欣慰的表情,感叹道,“才两三年时间,小元又长高了。不过对比应星,还只能算是……中猫。”
以前是小猫,不久后就能长成大猫。
对于白珩这样的形容,景元早已经习惯,唯有应星顿了顿,低头看着景元毛茸茸的脑袋。
的确是猫。
还有一个奇怪的事情,应星思来想去总算发现了。
那就是,白珩今天自从过来以后就非常老实,分明之前说要来蹲点偶遇萱菱,现在来了却不开口打听一下萱菱来没来过。
应星其实并不是那么好奇白珩到底为什么态度转变,但关键是今天萱菱还真来过。
“白珩,你今日不是为了蹲点而来的吗?”应星还是问了出来,神色有些不自然。
景元歪头,“蹲点?”
白珩死去回忆突然涌上来,顿觉十分丢脸,捂着脸向景元解释道,“昨天听说菱殿下会过来工造司,于是打算过来蹲点嘛,谁知道……”
这下轮到应星表示疑惑。
景元噗嗤笑了出来,笑得应星更加不明所以。
“我知道原因!昨天师傅告诉我了。白珩姐昨天已经见过殿下了,殿下是人在茶楼坐,槎从天上来。”景元笑眯眯调笑道。
白珩捏捏他的脸,恶狠狠地说:“喝,长大了,你居然嘲笑我。”
应星蹙着眉头,试图理解。
所以景元的意思是白珩开着星槎去茶楼见到了萱菱?星槎,茶楼……
大概是明白了。
在罗浮遇到的人似乎精神状态都格外美丽。
罗浮某个洞天,树下是一片碧绿的草地,龙尊丹枫坐在石桌前饮酒。
日落之后,空气渐渐凉了下来,丹枫放出龙尾出来纳凉,他一向偏好冰冰凉凉的海水。
可惜这里只有草地,若使用云吟术的话会把这里弄得湿淋淋的。
微风吹过,草地间的凉意吸引着他用尾巴轻轻拍打地面,与青草接触更多,场面与龙尊平素的清冷孤傲反差巨大。
所幸这里没有别人,哪怕他的龙尊形象掉落一地也没关系,反正有人来了他自然能感受到。
丹枫被这清新的空气取悦到舒适地轻轻呼出一口气,偶尔能这样偷闲一会也好。
再次睁眼时旁边的草地上多了一双脚,银色的靴子……
丹枫的表情僵在脸上,万念俱灰,麻木地低声道,“萱菱……”
差点忘了,他唯一感受不到的人,就是她。平日里想见却见不到,如今却来撞破他的这一面,真是让他不得不尴尬。
萱菱不以为意地来到他面前,轻描淡写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丹枫:“……”
他深呼吸了一下,将龙尾收回,认栽了。
“听镜流说,你有事找我?”萱菱的目光审视着他,一脸如果他再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浪费她的时间,就送他去幽囚狱吃牢饭的样子。
丹枫捂脸叹息,他原本只是想问问镜流关于玉阙被丰饶民袭击的事萱菱是如何部署的,谁知镜流一见是他便急忙找借口离开了。
虽然他的确是想与镜流一较高下,并为此烦扰了镜流几次,但他也分得清时机。
事到如今,他只能直抒胸臆了。
“我的请战奏章你为何给我驳回了?这点小事你不会打算亲自出马吧,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丹枫的眸光幽怨深沉,语气也掺杂着不满。
萱菱有些恍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确,平日她也会想着让这些年轻人多历练,但真到了要上战场时总想着自己摆平一切,不让他们去送死。
这一点,华曾经就说过她。
“好吧,百冶大炼后听我安排。既然想去,就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