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会当家夫人人间蒸发,这么大的事儿自然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
整整一天的时间,宋逸泽带着在上一区的睚眦精锐,将辛伊荻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毫无悬念的无功而返。
一进门,宋逸泽二话不说,先到吧台前牛饮了一整只半升装饮用水,缓过劲儿了才道:
“老大,上一区都找过了,能查的监控都查了,没有她的影子。车站、机场、港口,确认没有她的购票记录,她名下所有的账户也都没有动过。应该是还没有离开上一区。”
可是这个猜测刚出口,封疆立刻将它否定了:
“未必,她身上有现金。”
“啥?!这年头还有人身上带现金?!”
话音落下,看着封疆阴沉的脸色,宋逸泽隐约想起似乎当年金鳞会政变的时候,封疆是手把手的教过她一些应急的套路,她还因为这样跟封疆闹过别扭,说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他一个人逃亡。
正想着,封疆的手机里有新来电接进来,看了一眼是陈冀桁,封疆按了免提放在桌上,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青年兴奋的声音:
“老大,我从一台私家车的行车记录仪里找到了嫂子的线索!她今天凌晨在城际高速路口上了一台半挂特种运输车,今天傍晚的时候,在中一区的服务区下车了。”
这个消息不算太坏,至少她没有去下一区——那里有隶属于其他帮派的货运港口,走私偷渡无所不为,她若是从那里逃走,再要找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虽然不知道她去中一区做什么,但至少就目前而言,她不是要远走高飞的。
至于选择半挂特种运输车,是因为这种车队都有正规编制,司机也大多背景清白干净,不会有太险恶的用心——这些也是当年他告诉她的“绝境逃亡冷知识”。
“好嘛……敢情当年你教她的那些反侦察技巧,她全用在防我们上了!”
虽然是事实没错,但宋逸泽偏偏要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着实有点儿没眼力劲儿了!
在被封疆狠狠瞪了一眼之后,他知趣的闭了嘴,安静的等封疆挂断电话,才道:
“已经安排中一区的兄弟们接手跟进了,我也马上过去……”
“你就不必去了,今天到这里吧。”
这样说着,封疆抬手支住了眉眼,沉沉叹出口长气来,满满都是落寞,听得宋逸泽不禁心头发紧,犹豫半晌才宽慰他道:
“我想……伊荻应该不是故意要气你的,她一直很懂事,也很体谅你,估计是这次的事情太突然了。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吗,被深度催眠封锁的记忆,解锁之后会不可避免的产生应激现象,当年严上校提醒过你,反复叮嘱你三思而行。”
是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警告过他这个后果,是他执意要这样做,执意认为自己可以承担一切后果。
两年来,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应激反应,也想好了一旦这些情况发生,他要如何应对,如何善后。
可这些情况里,却唯独不包括辛伊荻会不辞而别,还是用这么干净利落的方式,仿佛要就此从他身边消失,斩断一切与他的瓜葛,再不会回来。
见封疆还是默默坐着不答话,宋逸泽暗自叹息一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句:
“给她点时间,也给你自己点时间。没事的,明天我们就去接她回来。”
辛伊荻消失三十六个小时之后,封疆终于收到了继“行车记录仪”之后的第二条有用线索,是骆添发过来的一套群聊天记录截图,前置了一条消息:
“哥,我想我找到伊荻了。但是,你要冷静……”
这套聊天记录来自一个叫“猎爵少年团接单群”,就冲这个名字,加之又是骆添发过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群是做什么的!
前面的记录骆添没有截,封疆也看不见,只看到最顶上的一条文字:
“前线战况如何?有拿下的吗?”
这条消息几乎是秒回的,齐刷刷全是流泪的表情,然后才有一个人回复道:
“这小姐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昨天晚上到现在,三轮了,没有一个她看的入眼的?!”
“赶紧着吧,摇人,谁那儿还有头牌哥哥们的资源的,送过去,拿下三十万,二三五分!”
聊天记录是看完了,但封疆看的一头雾水,回了个问号,又问:
“这什么?”
骆添也是秒回的,发的是语音,听起来有些慵懒,似乎是刚醒的样子:
“今天中一区的夜店群都炸了,说有位惊为天人的富婆小姐姐空降中一区夜店街,包了间顶级套房选妃,能进房间就给一万,留宿过夜给三十万。目前为止去了三十几号人了,没有一个拿到三十万的,战绩最好的一位拿了八万,只说聊了会儿天就让走了。”
“你怀疑是伊荻?”
“不用怀疑,我确定是她!”
“你最好有能说服我的证据。”
看着这句话,骆添气笑了。
证据他不是没有,但是他不会傻到自己向封疆坦白,说这家夜店的顶级套房是自己推荐的!不然等把辛伊荻找回来,恐怕他会成为这场风波唯一的牺牲品!
“你就说去不去吧,你不去,我去。但是如果我去把她找回来,别指望我会还给你!”
这条消息发出之后,他又立刻补了一刀:
“情场无兄弟,谁能留住她,我们各凭本事!”
只是这两条消息发出之后就一直是未查看的状态,再更新的时候,封疆已经丢了一个定位给他,点开一看,却是上一区城际高速入口。
“我出发了。”
冷笑一声,骆添从中一区临时居所的沙发上站起身,悠哉哉的回卧室里去:其实他昨晚就留意到了这条线报,连夜赶到中一区,现在他的坐标离辛伊荻所在的会所不过隔着一个路口。
但凡封疆说一句“派人过来”,他都会抢先一步带辛伊荻远走高飞!
如今既然他亲自来了,自然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不如回床上补个隔夜觉,眼不见,心不疼。
三个小时后,当深秋夜幕早早降临,封疆也已在随扈的簇拥下,站在了辛伊荻的套房门口。
隔着棕红的皮质大门,封疆都能听见门里高亢的欢笑声,当门里传出“亲一个”这样的起哄声时,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推开了大门。
套间里的氛围确实热烈欢愉,身材样貌都有的青年男子们赤裸着上半身围坐在茶几旁,桌上放着卡牌游戏,显然是刚过完一局,轮到输的人受惩罚的环节。
而封疆刚听见的“亲一个”,也不是有人要占辛伊荻的便宜,反倒是两名青年之间的惩罚,这个惩罚也因此更具挑战。
辛伊荻此刻就在沙发上坐着,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牌局,嘴角勾着丝笑意,宛若旁观着男宠们嘻嘻的女王。
随着封疆的闯入,游戏氛围毋庸置疑的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她该是没想到他会来,看向他的目光只停留了片刻便转开去,嘴角的笑意也尽数敛起。她没有说话,牌桌边的一名青年却站了起来,不客气的同封疆道:
“你谁啊?不知道先敲门的吗?”
也许是仗着有辛伊荻给他撑腰,青年吼的这嗓子底气十足。
没想到他竟然有胆子这样跟自己说话,封疆对他倒有了几分赏识,沉声道:
“我是谁?这个问题……你该问她。”
说着,他深沉的目光穿过众人,看向定定横卧在沙发里,目无表情的辛伊荻,淡然开口道:
“玩够了吗?玩够了就跟我回家。”
不曾想听见这话,辛伊荻没有焦距的眸光出现了片刻的忽闪,然后却直直看回来,将他压抑着盛怒的目光尽数怼回去,朱唇轻启,他听见了她冰冷且带着挑衅的回答:
“没玩够。你要是生气的话,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没想到她竟会这样当着外人的面顶撞他,封疆只觉得胸腔里燃了簇火焰,烧的他心烦意乱。
“行,你要是没玩够,回家我帮你找更好的,陪你玩到够。现在,跟我回去。”
这样说着,他大步到她跟前,拽着她腕子便要拉她离开,可她却像打定了主意要反抗到底似的,想将手腕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
他的手掌却用了十足的力气,她越想甩开,他便禁锢的越紧。
“放开我!”
“不放!”
“封疆!”
听她气冲冲的喊他,封疆动作一滞,转过身迫近她:
“很好,你还记得我是谁。既然记得,你就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这种幼稚的游戏不适合你。”
“如果你不喜欢,刚好,就用我沉迷男色,有失体面为由,分手吧。”
震惊在封疆的眼底里掠过,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沉声应道:
“回去说。”
“我不回去,你放开我!”
“三十万是吗?”
听他突然问钱的事,辛伊荻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蹙眉疑惑的看着他,便听他继续道:
“可以,不跟我回去的话,给我个理由。如果他们中有你喜欢的,你说出来,我成全你们,三十万当我随礼。如果你说不出来,却还不肯跟我走,那他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个房间。”
话音落下,深灰的手枪已被他握在手里,清脆的上膛声在鸦雀无声的套房里尤为嘹亮。
辛伊荻阻止的话还未出口,枪声响彻,墙上华丽的玻璃相框应声碎裂,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摔碎成满地晶莹的玻璃渣。
接着,他调转枪口,随意指向其中一名青年,眸光依旧凝着辛伊荻,话语里更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回答我,他们之中有你喜欢的吗?胜过喜欢我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