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又添人口了,皱巴巴的小婴儿扯着嗓子哭,还没睁开的眼睛鼻子是塌的,粉红色的牙床,哭的时候拳头握的紧紧的,哭声非常嘹亮。
“亲家!快来看看孩子!”钟父招呼黄小叔过来,把孩子从钟老三怀里轻轻的抱过来。
黄小婶进了产房看黄莺,李桂花帮着收拾完脏污以后,又赶紧做饭去了,中午到现在一家人都在这里守着了,等会孕妇要是醒了也得吃上几口补充一下体力。
“大嫂我们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钟如意拉着沉默的陈冬至跟李桂花打了招呼。
“不留下吃饭吗?”李桂花出来,两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钟如意没回话,只是摆摆手。
两人到了家,男人情绪比刚刚好了点,至少能烧火做饭了、
钟如意靠在灶房门框上看他,“准备做什么?”
完全没提刚刚他情绪不对的事。
“早上娘给了条鱼,做个红烧鱼吧。”陈冬至捞起放在角落里水缸里的鱼,熟练的开膛破肚刮鱼鳞。
一个红烧鱼一个炒青菜,还有昨天晚上吃剩下的辣椒炒腊肉,一顿晚饭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晚上睡觉,钟如意昏昏沉沉的感觉马上就要睡着了,谁知身旁的男人突然收紧了揽着她腰的手。
“......还睡不睡了?”钟如意感觉自己的瞌睡都被弄没了,有些无奈的问。
“我以前看见过我娘生小雪,稳婆拿着把剪刀进去,后来我再看见那把剪刀的时候上面都是血。”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引得钟如意闭着的眼睛都睁开了,“然后呢?”
陈冬至把头靠在她后颈,慢慢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当时不懂为什么要拿剪刀进去,后来稳婆出来,我问她。”
他抖了抖,“稳婆笑着在我耳边小声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要用剪刀把肚子剪开,然后把孩子抱出来。”
“胡说!”钟如意气红了脸,“你当时才多大?她怎么能拿这种话骗你?”
“骗不骗的我当时也不知道,只是吓得不行了,我爹抱着我还以为我困了让我去睡觉。”
陈母生小满的时候他正好在山上打猎,几天后回来弟弟已经出生了。
即便后来他去打仗,杀敌时也都是干净利落的一刀毙命,从没想过拿把剪刀把肚子剪开会有多痛苦。
想到这种痛苦以后会发生在自己媳妇身上,他就更加难以忍受。
在没有遇见钟如意之前,他是想过不成亲的。
但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当初信誓旦旦的决定好以后,就遇见了心仪的姑娘,简直是自打脸。
把憋在心里多年的阴影这么一说,陈冬至觉得好像也不过如此,明知道那稳婆是骗他的,为什么自己还是会这么害怕?
但对上钟如意心疼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搂紧了他,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互相吸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
洗三这天,村里有空闲的人都带着红糖鸡蛋来看过孩子,都说这孩子长得好,比一般的孩子要白嫩很多。
钟母不愿意太多人进来看,只让几个关系不错的婶子进来瞧了眼,看过的几个婶子出来后都在夸。
“...长的是真好!挑着好的地方长了!皮肤白眼睛也大!”
吴婶笑着说,刚刚孩子睡觉刚醒,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她们,也不怕人,看了会儿又闭上眼睛接着睡了,一点也不吵闹,是个安静性子。
“是呢!这孩子以后一定是个有出息的,那手指又长又细的!一看就是个拿笔杆子的!”
这话就夸张了,这么小的孩子能看出来手指粗细了吗?
但在场的钟家人以及黄家人都很爱听,特别是钟父和黄小叔,听得连连点头。
众人过来看过,也就都散了剩下都是自家人。
刘玉娘抱着兰兰在跟钟如意说话,“就是因着阿莺生了,我才紧赶慢赶的回来,已经跟你二哥说过了,先回来带兰兰,到时候等弟妹出月子了再打算。”看看是要把兰兰带到镇上去还是依旧留在钟母身边让她带着。
她的想法还是觉得把兰兰带在自己身边,毕竟弟媳这还是第一胎,没什么照顾经验,钟母总得多上心才好。
“那店里就剩二哥一个人啦?”钟如意问道。
“是,最近就少进点猪下水,你二哥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最多就是累了点。”刘玉娘笑笑说。
钟母和黄小婶两人都搬到钟老三家里,帮忙照顾坐月子的黄莺。
镖局那边钟老三找了一次段镖师,决定以后都不去押货了,就要在家里种地,这样也能天天看见媳妇孩子,自己出门在外也不会心焦。
段镖师叹了口气,镖局里占大部分都是未成家的小伙子,一旦成了家退出的人也多,原因就是走镖一年到头都得在外面,家里万一有点什么事也照看不上。
本来赚钱就是为了让家里日子过得好一些,要是因为这样留下遗憾也确实揪心。
“行!你要是想回来就吱一声,位置我还给你留着。”想了想他又问了句,“那冬至呢?他还来不来?”
钟老三摸摸脑袋,“我妹夫应该也有可能就不来了, 你也知道我妹妹搞了个果园和作坊,镇上还有个菜馆子,这三头跑的,我妹夫不得在家帮她吗?”
“行行行!”段镖师服气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是疼媳妇的!怪不得你们嫂子总说我不如你们!真是气煞人!”
“嘿嘿嘿!”钟老三想到自己媳妇和现在日渐白嫩的儿子就忍不住傻笑。
比起刚出生那会儿红彤彤像个糟老头,现在养了几天简直就是一个十八变啊!
家里人人都抢着抱他,谁抱他都愿意,也不哭也不闹,平日也就是尿了饿了拉了会嚎几声让你知道,其他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睁着眼睛看人,像是在观察什么似的。
钟如意抱着软趴趴的康康,也就是钟老三儿子的小名,嘴里逗着他,但康康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一样。
黄莺头上抱着布巾,钟母和黄小婶交代她这个月都不能洗头,必须用布包起来免得被风吹了落下头疼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