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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此生,愿为殿下手中刃 > 第245章 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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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琅于昏迷醒来时,已是寅时初三刻。他睁开眼,盯着床梁看了一会。五福已来榻边候着,问他可有口渴,或是饿了,需要用些什么。

肖言琅没有任何回应,他心中所想,是这些年他所有的谋划。

他有怨,怨过苏岚,到头来苏岚却不是他的生母。是不是有了这个前提,他对苏岚的怨便没了道理。

王氏灭门,苏岚是始作俑者,他该恨。

可若非老皇帝早有了猜疑忌惮,怎能凭苏烈随军出征北域打听来的传言,就定了王氏一族的罪。

苏烈随的军,是青猊军。青猊军是王氏一手培养出来的军队。北域是羲族最后消失的地方,老皇帝派青猊军北征,明面上只让人觉得这是为清剿羲族残余,而实际未必不是个引青猊、引王氏入瓮的陷阱。

在老皇帝派青猊军北征时,对王氏与羲放有关已有了猜忌。

不是猜忌,是断言。

王氏的确与羲族有关,更知羲族早不在北域,于是青猊出征北域未能让人抓住把柄,于是才有苏烈打探来的消息——

所谓苏烈从北域打探到关于胎记的传言,是为防止在日后追究,届时好让一切名正言顺些的幌子。

欲加之罪。

始作俑者,是老皇帝,是离晋历代皇帝,是整个离晋皇朝。

苏氏是帮凶。

杀某一个人,远远不够。

“王尉风”是他亲手杀的,若要复仇,他自己也当在仇人名录当中——人心难测,总有利弊权衡,且他毕竟是离晋皇子,王氏的确是妖族后人。

于是羲族圣女便再给了他一重身份,羲族后人淑太妃之子。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无论当初母亲与先帝之间如何,后来的流传,都是先帝为保母亲,被逼退位。

迫害父母之仇,血海难填。

最初为自保不得不参于璟阳之乱的平叛,再到隐忍三年开始“夺嫡”变成后来的“篡位”,到如今,羲族之仇非推翻整个离晋王朝不能全。

他为复仇者之一,名正言顺。

可眼下,他只觉得累。

他这一生,父母不是父母,兄弟不是兄弟,爱人不是爱人。即使因仇恨而同盟者,也非友。

从前三年隐忍远离,筹谋的更多是自保与夺嫡。临到出使燕郊,与楚河说是篡位,大概楚河也不会信。

燕郊之行,老皇帝有几层心思是想以他为饵——父不像父,母不像母,他有篡位的动机,也是他这般城府之人在旧友面前做一做戏,或多一层助力——楚河欲为“王尉风”复仇,怎能让离晋皇子继位,非造反篡位不能成。

楚河到底是不信他的。

彼时他暗中能用兵力人力,不过八千一万,要说造反篡位,真是大言不惭。

但走完燕郊,便是另一番景象。

有时候,夺嫡篡位,国中势力,不如有境外威摄,不然历朝历代怎都有那些勾结外邦助已登位的腌臜事。

燕郊之行,他也以复仇之名,意图成为青猊旧部的“盟友”。

然,也是燕郊之行让他寻回了王璟澈,也是他自己难相信人,才有了元风这出“意外”,而元风一局,自然也有他的将计就计——

燕郊之行,危机四伏,却都化险为夷。其关键皆在青冥。这更让他怀疑,这局中局,远比他以为的要庞大,要久远。

正好,也叫他好好看看,如今的羲族也好,王氏也好,青猊旧部也好,到底是何形势……

看似他也是运筹帷幄,智谋无两,实则,或自他与“王尉风”亲近开始,或自他出生,甚至自淑太妃怀上他开始,便已成了羲族圣女王氏夫人谋划中的一枚棋子。

“扶我起身来。”是连起身有些无力。

五福将他扶起。

“同我去找巫歧小皇子。”

“这个时辰?”五福略惊。

肖言琅没答话,五福只能由着他,搀他下榻,为他稍做梳洗。

原本只需重新梳笼一下几缕枕得松散的头发,肖言琅却执意卸冠重梳,重新束发,别冠簪发。

“大抵他又是忘记了。既然忘了,便当初见,留些好印象,得个好眼缘。”

闻言,五福莫名就鼻酸,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五福手里的木梳落肖言琅头上时,肖言琅便想,若有来日,当让那人多为自己梳几次头才好。

窗外雪风呼啸,大抵又是一场不眠大雪。

肖言琅看着铜镜里已然憔悴的自己,他至此仍是孑然,原说青冥这般人即使哪天死了也不会有人收尸,不会有人祭奠。如今惊觉这话是说自己的。

除去这一二忠仆,他亦能算无亲无故。

五福替他挽发束管,插上冠簪。扶他起身,供他搭手而行。

五福道,“奴才去打听一下那小皇子所住厢房。”

“不必。”

他的一举一动,想必都在赤莲一行人的掌控之中,他于这深夜行动,盯梢之人不可能不禀报给赤莲,或是那巫歧小皇子。

青冥——该称其为璟澈,羲族圣女苦心孤诣,偷梁换柱,将诸多人设计其中,保下王尉风与璟澈,有几分是父母之爱为之计深远,有几分是为羲族大义。

种下蛊母的璟澈会不停失忆,炼制蛊母的蛊女怎会不知。而每一回失忆,前有赤怜在旁,后有王尉风,相当于璟澈每一次记忆重铸都不会偏离圣女的安排,璟澈要去做的事,也不会脱离圣女的掌控——即使她死去多年。

璟澈与他有几分差别。

皆为棋尔。

他这一生都不曾有机会为爱的人付出些什么——

王尉风那张一模一样的面具故意戴在小皇子的脸上,而那“小皇子”倒是一点伪装的戏也不做。

青冥已故,“小皇子”可疑至极,赤莲话里有话——赤莲称那人是巫歧小皇子,他信也不信。

即使此刻前去确认,即使那人面具之下就是那张他日思夜想的面容,即使那人亲口承认自己是死而复生的青冥,他又能信几分。

青冥就算活着,怕也遭遇反噬,前尘尽忘。

即使是赤莲说那就是青冥,或许他也不会全然相信。

而这些,不就是王尉风所希望的,好让他左右怀疑,又放不下。

罢了……

果如肖言琅所料,他行至长廊,赤莲便在廊上不远处站着。

见他,赤莲便朝一扇房门,做了请的手势。

肖言琅搭着王福的手,缓步走近,在赤莲跟前站定,“多谢。”

“何必执念?”

肖言琅正要转身,便听赤莲这般说。

他笑了笑,“突然有些明白,从前青冥总是冷漠得万事与他无关,对诸人诸事都毫无兴趣,执行枭卫任务或许是那个时候的他存在这世上全部的意义。”

“王爷存在的意义呢?”

肖言琅仍是笑,“赤莲公子当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