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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梦中的监狱醒来已经是大上午了,这是我到达河内的第二天。

我起来以后洗漱了一番,旅店没有早餐,我走出旅店,街道两边走几步就有餐厅,我在边上随便找了一家餐厅吃了几个羊角面包和米粉,虽然比较简单,但是干干净净。

吃完早餐以后,我决定今天先没有目的的闲逛。我走了几步,就到了还剑湖边。这湖和国内大多数城市的景观湖差不了多少,沿着湖岸走一圈,大概也就是两个多小时的样子,岸边种了一些柳树,时不时看到青年男女们在湖边拍结婚照的外景。

我是这座城市无所事事的漂泊者。

河内这座城市和我见到的大多数城市有所不同,除了蝗虫一样的摩托车,角落里的烟火气,无处不在的咖啡,都让我有小小的惊喜。我一个人这样无所事事的闲逛了没有多久,决定给昨天的那个家伙打个电话,他能够说那么一点中文,我可以支付他一点费用,让他来当我这几天的导游,他能够带我更深入的了解这座城市。

我又回到了旅店,从桌子上找到他昨天晚上给我的那张名片。

显然那个家伙接到我的电话感觉到有点意外,我在电话中说明了来意,并表达了愿意支付费用的想法。半个小时以后,就有人敲门,我把门打开,那个家伙进来,一边偷偷地瞄着我的表情,我请他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笑着问我:“喜欢我们的河内么?”

“喜欢。”我真心回答,在我的心里这座城市虽然不像我们祖国的城市建筑那么现代化,但是它毕竟有一种非常古老的传承,它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散发着平民的烟火,这里大多数人应该是善良的,我在无数人的脸上看到笑容,这种笑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充满希望的喜悦,和我们自己城市高楼大厦,像那些紧绷的脸,匆匆而过的人群不同,这里的人看上去节奏没有那么的快,他们的咖啡店随随便便地开在街边和各种角落,一两张膝盖高的桌子,几张小矮凳,就可以经营。

我没有告诉他,我同样也有不喜欢的地方,在这里的大街上,我看到穿着土黄色服装的警察,他们对自己的民众好像并不是那么的客气,他们怒气冲冲的神情和手里的那根棍子,给人一种随时要打人的感觉。

在正式聘请他为我导游之前,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他的底细,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阮文辉,我觉得他这个名字和大多数中国人的名字一样,但实际上有很大的区别,我们中国人的名字没有将父母的名字放在自己的名字中间,而他们的中间名往往都是自己父母的名字,以此来表示对父母的尊敬。比如阮文辉的名字,阮是他的姓,文是他父亲的名,辉才是他自己的名。

听完了,他介绍以后我恍然大悟。阮文辉告诉我,他曾经在台湾花莲打过三年的工,所以能够说一些中文。怪不得他的中文让我感觉到有一些台湾腔。

借着这个机会,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阮文辉的长相,他的样子和广西人非常地相像,眼窝有点凹陷,颧骨突出,目光清澈明亮。我问他接下来的几天,我该怎么规划我的行程,他想了一下说:“可以先到胡志明纪念馆看一下。晚上我带你去一个非常好玩的酒吧,那里有很多的姑娘。河内好玩的地方都是在晚上。”

我认为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我邀请他留下来一起吃晚饭,他有点不好意思,还是答应了。

离吃饭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就坐在房间里闲聊,阮文辉告诉我,他并不是本地人,是广宁省的人,一个靠近老挝的山区农村,阮文辉说,他的家里比较穷,所以河内来找工作,这几年经济形势不好,工作比较难找,所以他现在就拉皮条和卖大麻,这些先过着日子。

阮文辉说到这些的时候理直气壮,好像这都是个正当的行业。他说我们的政府应该对我们更好一点,你看有钱的人开着很贵的汽车,像我们这些山区的穷人日子过得比较苦。

我告诉他全世界不管什么地方都有过得比较苦的人。

他反驳我说,他接待了一些欧洲小国家的游客,他们过得就一点也不苦。他又说,这肯定不符合胡志明当年的想法。他非常羡慕中国的发展状况,他在电视里看到中国的动车感到简直不可思议。

我告诉他,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发展历程,从你的国家来看,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希望如此。他笑了笑。

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到了吃饭的时间,于是出去吃饭。

我把菜单递给给阮文辉,让他自己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他有点拘束的坐在那里,看了半天,最后给自己点了一份牛肉炒饭和一杯饮料。我又点了一些其他的。

我问阮光辉,他介绍给我的酒吧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阮文辉冲我眨眨眼诡秘的一笑,说你要的都有。然后他又说出那个英文单词,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接着又用比我好不了的英文告诉我那家叫做“月亮之夜”moonnight的酒吧在欧美游客那里异常的有名。

我如果没有蹲过监狱,或许我就会义正言辞地拒绝阮文辉对我的推荐,但是我现在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有一些的规则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适用,我现在只是一个简单的游客,出于好奇,我觉得有理由到阮文辉介绍的那家酒吧去感受一番。

吃完饭,我就坐上阮文辉的那辆破破烂烂的摩托车,兴冲冲地出发了。从一个下午的交谈中,我们两个人之间已经建立了足够的信任。

傍晚的河内大街上的摩托车多得让人非常震撼,每当经过一个宽阔的红绿灯路口,只要绿灯一亮,就会有浩浩荡荡的摩托车大军,从绿灯那边开过来,或者从这边开过去,那场面好像千军万马在向前冲锋。

我们出了三十六行街的老区,从地图上看,阮文辉带着我是往红河边的方向开去,几十分钟以后,我们离开了闹市区,我看了一眼地图,我们已经到了西湖区,身边的车辆渐渐少了,我问阮文辉还有多远,他说不远。

我们拐进了一家度假酒店,绕过它独立的前厅,沿着两边种着椰子树的步道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一幢院子的门口挂着五彩缤纷的节日灯。院子的门口停的几十辆的摩托车,阮文辉把摩托车停好,和门口的保安打了个招呼,看得出来他是个常客。保安帮我们打开门,我们撩开厚厚的一层门帘,一阵突如其来的重金属鼓乐迅速地将人淹没,在不断闪烁的镭射灯下,我看到大厅里有无数颗男女的脑袋,在灯光下摇头晃脑,几个领舞的女孩子站在巨大的音箱上疯狂的扭动的身躯,舞台上的一位dJ正在发神经似的搓着碟。

人到了这里就忍不住的想扭想跳想一蹦三丈高。

阮文辉带我走到边上的几张高脚凳子上坐下来,冲我打了个响指,一点神秘的说:“欢乐在后面。”

音乐让人放松下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种场合里喝酒了,觉得这种场合不喝一点酒简直说不过去,我叫了一些啤酒,我先是叫了一打,和阮文辉庆贺了一下这个扭屁股的夜晚,没多久,这一打就喝完了,我又叫了一打,我晚上的状态特别得好,这一打又喝完了。这一打喝完以后,阮文辉看上去有点醉了,摇摇晃晃的走到人群中,站在一个姑娘的对面,跟着音乐的节奏扭了起来,一边有一边还打得手势让我过去。

我感觉有了一点的陶醉。

我加入了跳舞的人群,到处是音乐,到处是人的脸,到处是挥舞的长发,和像水草一样舞动的胳膊,每个人都想把自己扭成三节,那些迷人的腰肢让我目不暇接。

越南鼓的乐声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音箱上的几个领舞的女孩子已经下去了,而人群似乎显得越来越兴奋,一些身材高出我们一个脑袋的欧洲人尖叫着,好像什么更高兴的事情就要到来。

这时,几个穿着超人服装的男人登上了那几只音箱,他们的出现引来了更大的尖叫和口哨声,鼓点越来越重,好像一只榔头敲打着的人的心脏。超人们从身后变戏法般的拿出了大喇叭,弯腰低头从音响下的另一个人手里猛吸了一口烟,迅速把嘴巴凑到喇叭边,一股烟雾从喇叭里面喷了出来,这时候舞池里的人简直疯狂了,好像要把脑袋甩出去似的。超人们一口接一口的吸烟喷烟,吸烟喷烟,舞池上空很快的烟雾缭绕,跳舞的那些人,仰着脑袋张大着嘴巴,拼命地想把空中的那些烟雾吸到自己的肺里去,那情景好像是一群聚集在一起缺氧的浮头鱼。

烟雾越来越浓,那些烟雾朝我飘过来,我闻到了类似于烟草的味道,但是不一样,这个味道更刺鼻。我看到阮文辉,他扭动屁股的动作越来越慢,好像电影中的慢动作,他看上去非常的滑稽和舒服,我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好像面团一样被拉得很长,他像面人一样扭着舞步走到我身边,讲手里一团东西递给我,我想都没想接了过来,放进口袋里。这算是友谊的馈赠。

整个大厅依然是吵闹,欢乐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人们扭着舞着,我面对着舞台,看着一个装扮成警察模样的人一本正经地登上舞台,他站在dJ边上,一手插腰,一手按上腰上的左轮手枪,他的这一身装扮引起了人们更大的尖叫,人们好像都疯了,喧嚣声几乎盖住的音乐,每个人对今天晚上安排佩服的五体投地。打扮成警察的人一点也不笑,他的手按在dJ的脖子上,把他的脑袋往打碟机上按,dJ的脑袋一直碰到了打碟机。人们又是一阵哄笑。大家都觉得这样欢乐的夜晚简直无以比拟。

音乐突然停了下来,正当大家一脸莫名其妙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大厅的四周和门口站着一排拿着长枪的警察。这时候人们才清醒过来,我们被包围了,台上的警察并不是剧目组的安排,而是真的来抓人的。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有几个白人企图从门口溜走,但是都被枪挡了回来。

台上的dJ抖抖索索的蹲地上,刚才打碟时候的神气活现无影无踪。腰上挂着一把短枪的警察拿过一个话筒,他清了清嗓子,代表政府讲起了话,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从口音里听出了他的话充满了威严,讲完以后,边上一个女警察又用英语讲了一遍,大致意思是越南是社会主义国家,你们这种是违反了法律,如果不是外交人员,他们将全部带回警局进行处理。

接下来,我们被命令排成三队,分别由三个警察拿着薄子挨个登记。当登记到我的时候,先用越南话问我,再用英语问我,最后用夹生的中文问我,大致内容差不多,姓名,国籍,现在住河内哪里,来这里干什么,我没有多想,一一的照实告诉了他。

阮文辉站在我身后,我一扭头就看到了他,他脸色苍白,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高兴。我轻轻问他,像这种情况会被怎么处理?他说有可能监禁一个月加罚款,我问他我会不会被驱逐出境,他一脸的茫然,问我什么是驱逐出境。老实说我当时的心情有点沮丧,我没有想到自己在中国坐牢不够,还要跑到越南来坐牢,这真的让人哭笑不得。

酒吧里的人加在一起大概有一百多位,警察命令我们到门口去,门口停了三辆小货车改装的囚车,看上去类似于我国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猪笼车的缩小版本,它的车厢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笼子,人员从后面上车,进去后从外面挂上了锁,和封闭式中巴不同的是,它开起来四面透风,非常的适合东南亚的气候。

我和阮文辉上了第三辆,边上有几个肤色不同的人,我们好像刚参加某项国际联席会议回来。车亮起了警灯,呼呼地开起来,晚风吹进车厢里,不用说倒还有几分的惬意。

车先后开到了警察局的门口,等我们这第三辆车到达,前面两辆车子里的人都已经下空了,我们这辆车的押送警察从前面的副驾驶下来打开了车后的舱门,他站在车尾,大声地催促我们快点下来,一边用手中的棍子把笼子敲得“咣咣”的响。我刚从车厢爬到地面,警察局院子里面有人喊他,他一边走一边跟司机打招呼,按照我的理解,他是让司机从驾驶室里下来照看我们这些人。

司机没有立即下车,从车厢里爬出来的人象羊群一样站成一堆,我刚看着那位警察进了院门,有人就在我背后推了一把,我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跑!我转身就往外走,紧走几步,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有几个人紧紧跟在我后面,大部分人还站在原地,阮文辉和一个黑人走在一起。我一拐过墙角,就开始奔跑,我跑得飞快,那个长腿长脚的黑人跑得比我更快,从我身边嗖的一声就超了过去,留下一阵体味。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阮文辉斜着朝另一个方向去了,他像猴子一样敏捷,转了个弯,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