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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和薛宝钗一同走了进来,薛宝钗笑着道,“林妹妹和四妹妹还这样的爱闹爱玩。”

“让宝姐姐笑话了。”林黛玉淡淡一笑,将惜春拉到自己身边,替她将散落的鬓发掖回去,“看你再皮,头发都散了。”

“明明是林姐姐捉弄我,倒成我的不是了。”惜春嘟着小嘴,“就罚你再给我剥个橘子,不甜可不要。”

林黛玉自然是应的,左看右看选了一个,雪雀笑道,“若是这个还酸,姑娘只管赏给奴婢就是了。”

“我偏不信自己能挑到酸的。”林黛玉嗔道,心中暗叹贾府不比从前了,先前王熙凤送去给她的还是些上好的贡果,如今她卧床,贾家连这等酸涩的橘子都用上了。

她却不知这是邢夫人为了省钱特意而为,采买回来上好的都拿去送人了,只留下些便宜货自己吃,好省些花费。

她十指纤纤,轻巧的剥开橘皮,贾宝玉和她中间搁了个惜春,看得目不转睛,情不自禁道,“林妹妹这可真叫是素手破新橙了。”

惜春尚不觉得,林黛玉已是脸色大变,掷下剥了一半的橘子起身要走,薛宝钗拉了她道,“宝兄弟不过一时失言,林妹妹要是走了倒没趣儿了。”

“原我专是让人打趣的。”林黛玉并不开颜,拂开她的手道,“宝姐姐博览群书,哪日里也这样被失言一回,再来同我说趣不趣的。”

薛宝钗道,“都是兄妹,你这般叫他面上如何过得去呢。”

贾宝玉借机上前又是作揖又是赔罪。

林黛玉稍稍缓和了口气,但也只管叫雪雀等人收拾东西回家,贾宝玉并不恼,反而更是伏低做小的赔不是。

惜春左右为难,她还小,并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出错了,只得可怜巴巴的看着林黛玉道,“好姐姐,可疼我一回,饶了二哥哥这遭吧,我这就把他赶出去,好容易盼你来了,这就走了,岂不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林黛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那便先你把你这位二哥哥请出去吧。”

惜春果然皱着小脸赶人,“二哥哥先回老太太那里吧,云姐姐保准正要找你玩儿。”

贾宝玉道,“我这就走,只盼着四妹妹劝劝林妹妹,让她莫要再生气了,原就身子不好……”

从再次进京到如今未曾咳过一声的林大小姐心中冷笑,你才身子不好,你全家身子不好。

贾宝玉走了,剩下三人重又围着炕桌坐下喝茶,惜春道,“快去端酸梅汤来,叫林姐姐润润。”

“你这个小丫头。”林黛玉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

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惜春近来有新作,求着林黛玉给她题诗,林黛玉便将中秋所作拿出来念给她听。

薛宝钗跟着她们议了一会儿诗,笑道,“如陶渊明有金刚怒目也有淡泊高远,周邦彦虽惹了妹妹,也有过那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这样的佳句。”

林黛玉道,“时值北宋末年,内忧外困,他却唯独看到那清圆,他这样悠闲自在,我却是万万不敢的。宝姐姐有句话说错了,诗词本无错,惹我的并不是他。”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咱们还是喝茶罢。”薛宝钗端起茶盏,“不想四妹妹这里还有这样的好茶。”

惜春道,“宝姐姐这话可又错了。何曾来的故国,还曾来的故人。难不成宝姐姐在贾府还能生出那登临望故国的神思来?”

史湘云进来的晚,只听到那一句登临望故国,立时接口道,“那谁又是那京华倦客呢?”

薛宝钗八风不动,“自然是我了,久居京城,倒有些想念京城了。”

史湘云笑着挤在她边上,“这个号不错,只是不太配姐姐这样冰肌玉骨。”

薛宝钗笑看林黛玉一眼,“刚刚林妹妹说哪日我也被失言一回,可不就是今日了?一个李师师,一个花蕊夫人,可抵的妹妹怒气?”

林黛玉冷笑道,“宝姐姐自觉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我却是万万没有这一曲动帝王的本事的。”

黎嬷嬷正领着雪雁来给她送每日要喝的温补汤,听得这一句,皱眉叱道,“姑娘说什么呢?”

雪雁将汤端到炕桌上,惜春也有一碗。

惜春冷着脸道,“请恕我不招待了,云姐姐宝姐姐还是先回去罢。”

薛宝钗笑盈盈的告辞,史湘云却怒气冲冲的,被薛宝钗一拉才乖乖出了惜春房门。

林黛玉看她小脸冷冰冰的,戳了一下道,“怎么你摆个脸色比我还有用呢?”

“人家替你出头,你倒来笑话我。”惜春吐吐舌,“二老爷一家都出宗了,算不得贾家人,不知道宝姐姐家里哪里来的这么大脸面,还以亲戚自居住在梨香馆。我觉着她们家人脸皮都很厚,宝姐姐时不时来给老太太请安不说,薛姨妈还常陪着老太太抹骨牌。”

林黛玉也不大理解。

这却也有薛宝钗从前就留了稳重印象给贾母的原因,一则四大家族还是同气连枝的,薛姨妈孤儿寡母的,都是老亲,不好因为王夫人的事迁怒她,再则薛姨妈到底是王子腾的妹妹,才出宗赶走了一个,又忙不迭的赶了第二个,亲戚家莫不是都要得罪光么。三则贾宝玉因为元春之死犯了痴病,薛宝钗平日开解他几句,倒还有些用处。

贾母想着贾宝玉最是喜欢女儿家,有这么个国色天香的表姐陪着,说不得病好得快些。

等贾宝玉醒过神来病愈,贾母就更不想赶薛家走了。

等二人喝完汤,惜春方小声道,“这句冰肌玉骨自来不是好话,这破新橙求姐姐给我讲讲。”

林黛玉早让人把那倒霉橘子都撤下去了,亦放低了声音道,“那原是周邦彦写给李师师的,旁的不说,单后头那句相对坐调笙你就知道咱们看了再说出口,实在是轻佻。”

墨漫录记载,政和间,李师师、崔念奴二伎,名著一时。

将写这样名伎的词用在大家小姐身上,若林如海在,不必贾政动手,他就能抽死贾宝玉。

惜春点头道,“林姐姐莫生气,我再不问了。你也别回去了,明儿咱们一起看戏罢。”

这一日相安无事,贾宝玉同史湘云再不曾来过,只是晚间到贾母处用膳,史湘云虽仍是大说大笑的,瞧着林黛玉的眼神却透着不痛快。

夜里头说话说得晚了,两个小姑娘早间就赖了会儿床,林黛玉正掀了惜春的被子要挠她痒痒,听得外头雪雀高声道,“宝二爷,二位姑娘还没起呢,您可不能进去。”

“正好我同他们一起梳洗。”贾宝玉腆着脸笑道。

雪雀死命拦着不放,好在晴雯匆匆赶来,扯了贾宝玉道,“我说一眨眼怎么人不见了,我的小祖宗,昨儿不是说要云姑娘给你梳头么?你倒好,跑的人影也没了,她正恼着呢。”

林黛玉抱着被子和惜春叹气道,“往后这里是来不得了,我接你去我家也就是了。云妹妹这样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哪回来不是这样呢,冬日里还穿了宝玉家常的衣服就哄老太太呢,老太太直乐,说像一对兄弟。”惜春跟着叹气,随后道,“不来也好,倒叫你为难。”

“到时候我接你去家里荡秋千好不好?才架起来的,还特意缠了花藤,早起时候开了牵牛花儿,风一吹,花啊叶啊的就跟着颤,可漂亮了。”林黛玉摸摸她的头。

“你没比我大多少,怎么摸我头呢。”惜春鼓着小脸,将自己被她弄乱的头发理顺了。

入画一面将床帐挂在那铜钩上,一面笑道,“姑娘可别理了,快起来梳头罢。”

林黛玉见那帐钩平平无奇,不免问道,“我前儿打发人给你送来那对呢?收起来了?”

她特意送了惜春一对雕兰花的银帐钩,好配她内室里的兰草图,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却是只有惜春方有的。

入画有些窘迫,“得了您的东西,我们姑娘喜欢的不行,拿着看了半天,结果被宝二爷瞧见了,也说喜欢,老太太就拿了对葫芦花样的给换走了。”

惜春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只当收起来了么,倒在林姐姐面前多嘴。”

林黛玉忙道,“不过一对帐钩,我家里还有对错金银的,保准你喜欢,亮闪闪的。”

“我又不是暴发户,喜欢这样亮闪闪的做什么。”惜春笑着推了她一下,“我还怕你不高兴呢。”

“这些个东西有什么好不高兴的,难不成你想?”林黛玉拽拽她的头发,“四姑娘快起床了,咱们换身漂亮衣服,高高兴兴玩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