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宁脸上也不见喜怒,只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便收回视线。
语气淡淡。
“你这话是在怪我吗?可是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我并不是针对你,今天过来,只是对于这件事对你造成的误伤,表示抱歉。”
晚宁把手里的向日葵递给了他,继续说:
“死者为大,我不会再说什么。这是我的心意。但该受到惩罚的人还逍遥在外,我不会就此停手。”
草坪上,秋风吹得晚宁裙摆轻轻飘起。
两人静默对立,相互凝视。
易延舟呼吸不知为何有些沉重,像是在克制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淡笑出了声,说:
“不过你要达成目的怕是有些难了。你想复仇我能理解,但你要是敢和江绍结婚,我绝不罢休。”
……
丧事办完。
易延舟回了御水台。
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去浴室里冲了个澡,便到床上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
他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便下了地往外走,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影音室门口。
他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里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女人的气息。
那天,他们在这里,相互依偎度过了一整晚。
易延舟开了灯,走到沙发处坐下。
他伸出手,触摸她坐过的地方,却忽然摸到几根长长的发丝。
纤细柔软,一看就是洛晚宁那夜留下的。
莫名地,他脑海里闪过那天晚上他曾对她说的那句话。
【你长得一点都不像易希年,和我也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你怎么确定,我们是兄妹?】
其实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没想过重新鉴定一次。
只是当日的证据摆在眼前,若是真的重新鉴定,而鉴定结果出来和证据显示的一模一样,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不测,心里总是抱了几分希望。
可一旦测了,证实他们确实是存在血缘关系的兄妹,他真的还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吗?
和她亲近的时候,真的还能那么心安理得吗?
易延舟看着指间的发丝,怔怔出神。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许秘书叫到了家里,把装有两人头发的透明小盒子交给他,说:
“拿去医院测一下是否存在亲缘关系,要加急。”
许秘书愣了一下,问:
“易总,您是怀疑之前亲子鉴定报告有假?”
易延舟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说:
“我不确定。”
许秘书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小盒子,犹豫了一下,又问:
“您既然有心想成全洛小姐,为什么不把易董送去监狱,而是按照家规把他关进祠堂里?”
其实这个时候大义灭亲,对易氏来说,或许是更好的一条路。
可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
这个案子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早就已经过了刑事责任的追诉时效。
即便当初存在犯罪事实,现在也无从在法律上追究责任。
一如洛晚宁之前所说,这个案子,想要继续追责,就必须证明当初警方办的是错案。
但这势必会把整个易家牵扯进去,会毁了易家,也会毁了易氏。
易老爷子一生英明,唯有在儿女之事上拎不清。
当年为了保住易希年,不惜插手官场之事。
行之太过,必然遭受反噬。
父母债,儿女背。
如今他人走万事消,留下的这一堆烂摊子,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易延舟身上。
……
易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即便新闻压了下去,可圈内却是人人皆知。
只可惜沈氏的大权现在都掌握在沈沛然手里,沈欣然就是有心雪中送炭,让易延舟记着她一点好,也无能为力。
可易延舟和洛晚宁决裂,对她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绝不可能在一旁观望。
这个时候,也只有易希年,才和她是有共同目的的。
可她去了易家,却发现易希年不在。
经过一番打听,才发现他被关进了易家祠堂。
她没想太多,从易家出来,就直接去了易家祠堂找易希年。
“易伯伯,您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本事还真是大啊,能把易氏搅得天翻地覆。”
易希年被关了几天。
就连易老爷子的葬礼都不被允许出席,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可心里却越发不甘。
他没想到沈欣然会过来瞧他,不过听到她这话却很不高兴,冷冷瞥了她一眼,说:
“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罢了。早知是个祸害,我当初就应该解决掉她。”
沈欣然闻言却是笑笑。
原本她还准备了一番说辞,想说服易希年和她一起对付洛晚宁。
现在看来,这人怕是比她还恨洛晚宁吧。
“现在也来得及啊。”
易希年冷笑,却不答话。
他现在被关在这里出不去,还谈什么对付她。
沈欣然似是看出他的心思,说:
“您不是还有我吗?只要是您想做的事,我都可以代劳。”
易希年上下扫了她两眼,目光中带了几分怀疑之色。
可现在除了她,好像也别无选择。
他犹豫了一下,问:“有纸笔吗?”
沈欣然见他已经默认,连忙去车上拿了纸笔递给他。
易希年在纸上写了一个人名和联系方式,还留了一段话,折好交还给沈欣然,说:
“你去找上面的这个人,把这张纸交给他,他自会帮你。”
……
易氏总裁办。
许秘书推门进来,将手里的信封轻轻放到易延舟面前。
“易总,您和洛小姐的亲缘关系鉴定报告出来了。”
易延舟明显一怔。
他犹豫了许久,才伸手去取信封,慢慢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鉴定报告。
他一眼就扫到【鉴定意见】那一栏。
【根据检验结果分析,在上述检测系统中,排除检材1与检材2是同父系的兄妹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