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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在开封府没少看着公孙验尸,这会儿跟进去极其自然的在小仵作对面一站,等着人家动手。

显然这仵作以前验尸的时候是没有人离着这么近来看的,有些不适应,抬头楞楞的看着展昭,一时有些弄不明白这清秀俊美的钦差随身护卫负着手站着里做什么。

展昭见他愣神,没反应过来自己的碍事,伸手指了指面前尸身,道:“死因不必查了,只要查查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变好。”

小仵作又愣了愣,扭头看躲了老远的官员,有看看被官员扯着一起躲开的颜查散。

颜查散被他瞧得一愣,点点头示意一切听展昭的便可。小仵作点头,又看了一眼展昭,转身从身后衙役捧着的匣子里拿了一副木质镊子,伏下身子仔细去查看那尸身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

检查了半晌,小仵作站起了身看向展昭。这尸身除了胸口那微微菱形的,贯穿了整个身子的伤口之外,实在瞧不出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展昭感觉他看自己,也把目光从尸身的颈上收回来,也抬头瞧过去。略微挑眉,询问那仵作是不是有什么要说。

仵作抿了抿嘴唇,脱了手套,道:“这人身上伤口不少,但最近的便是那胸口的致命伤,再近些的便是这里的伤。”说着又重新带上手套,把刚穿好的尸身裤子又脱了下来,掰开尸身左腿,将一个菱形已经结痂的口子指给展昭看。穿好尸身裤子,又扒开衣服给他指肚子上的几道伤看,末了又指向那尸身的左臂,道:“还有这里。”

展昭看着那难得光洁的手臂,有些奇怪,往前又探了探身子仔细去瞧。这才发现,原来那小仵作是想让他看那手臂上的一点褐色小点,伸手摸了摸,触感明显,竟然是受伤后结的痂。应该是让针之类的东西刺伤的。

“还有这里。”小仵作说着,示意身后衙役上前来帮他把尸身的身子翻转过来。衙役会意,放下匣子上前帮忙,让尸身面朝下趴好,扒开已经划开一个大口子,方便检验的衣服,指了指尸身后背,道:“还有就是这里,这个刺青。”

展昭再凑过去看,蹙眉。那是半个面具形的刺青,很是眼熟。看来,一开始开封花魁案,还远远没有结束。最起码,背后那面具人,应该不只是夏琴师一人。展昭楞楞的看着那面具,眉头蹙的更紧。半晌回身看向颜查散,轻轻点了点头。

颜查散也会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要回驿馆去,然后与展昭一前一后出了义庄。身后那官员看着他们有些奇怪,怀疑这真正的钦差会不会不是颜查散,而是那叫展昭的护卫啊?

出了义庄,颜查散挨近展昭,轻声问道:“展护卫可是瞧出什么不妥?”

展昭拧着眉毛,半晌,才道:“只怕不只是火麟堂那么好办,应该还参合了些别的什么。”说着朝颜查散笑了笑,道:“颜大人放心,并无大碍。”

颜查散点头,显然是极其信任展昭的,负手并肩而行。看着展昭还在那边拧眉毛,便没有在开口打扰。

前面带路的差役忍不住一个劲儿往后瞥,总觉着这气氛诡异。走了有两刻钟时间,几人总算到了驿馆。差役回去领命,却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驿馆,奇怪这钦差怎么有轿子不坐,非要一路走回来呢。

颜查散和展昭前脚迈上第一级石阶,随行差役出来了几个迎接。颜查散走上前去吩咐众人赶紧去休息,时间也不多,第二天还要早早启程。展昭则是没瞧见有人迎过来似得,低头看着地面往前走,得着楼梯就往上迈,然后一头撞在楼梯口的一人胸口。

展昭愣了一下抬头看去,白玉堂站在楼口,一边揉着自己胸口,问道:“猫儿?想什么呢?”

展昭依旧愣神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泽琰,你记着去年开封那阵子西街的事情么?”

白玉堂挑眉,伸手拽着他登上最后一级楼梯,道:“你说花魁那案子?记着呢,这辈子可忘不了,怎的了?”

展昭自然明白他口中那句“这辈子可忘不了”是什么意思。忍着笑的撇撇嘴,接着问:“那你还记得,夏琴师那面具不?”

白玉堂点头,表示他还记着呢。

展昭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那面具的花纹怎么画么?”

白玉堂再微微颔首,面露一丝得意之色。展昭一拍巴掌,道:“那就妥了,一会儿画出来给我瞧瞧。”白玉堂脚下一趔趄,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

展昭咧着嘴笑,见他重新站稳脚,接着道:“白五爷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画了面具罢了,定然是小事一桩。”

白玉堂白他一眼,靠着栏杆的身体站直,伸手牵住展昭往给他们安排的房间走,口中嘟囔着:“这可是大考验了,画出来你得给爷奖励。”语罢开了一间房间的门,把展昭先推进去,然后自己跟进去关了门。

展昭探身子到门外左右看了看,没人。缩回身子落锁,伸手勾住白玉堂脖子,凑上去掰过他的脑袋亲上去。然后双臂由搭着白玉堂双肩变成搂着他的脖颈。半晌松开嘴,看着白玉堂已经通红水嫩的双唇,咧嘴笑道:“先给你点甜头。”

白玉堂被他这么一亲,心里原本带着的一点怨气全都不见了。画就画吧,就算想一宿,也得画出来。甜头给的挺足,不知道奖励是什么更惊喜的。伸手捏住展昭下颌,笑问:“那,要是画出来,奖励是什么?”

展昭挑了挑眉,道:“亲两下怎么样?”

白玉堂张张嘴,有些哭笑不得。

天色暗下来,外面街上清净不少,白玉堂咬着笔杆子坐在书案后面苦思冥想。屋子里显然比外面暗了更多,灰蒙蒙一片看什么都不清楚。

门外驿馆差役来敲门,展昭起身开门去看。只见那小差役年纪不大,拿着个蜡烛说是来帮忙点灯的。展昭摸摸身上火石和火折子,想想还是直接用火能方便些,接过蜡烛回身去点了正对门的桌案旁立着的灯。把蜡烛还回去,看着小差役转身走了两步才回手关了门。

展昭重新掀开灯罩,取出里面蜡烛到白玉堂桌边,点燃案几上的蜡烛然后罩回了灯罩。

白玉堂叼着的笔杆重新挂回笔架上,看展昭走回来,拍拍自己面前的纸,道:“你来瞧瞧,爷也没见几次那面具,只是大致瞧过那么一眼。”

展昭站在他对面,伸手按住那张纸,五指微微用力让那纸转了个圈面向自己。纸上只用笔简单的勾勒出一个面具,上面纹饰并不是很复杂,但是很奇特,一看便不是中原东西。当初展昭没注意,这会儿联系到今儿的东瀛忍者,才又仔细的研究一遍。半晌又把纸转回向白玉堂,用手遮住半张面具,道:“今儿那刺青,便是这一半。”

白玉堂挑眉,才理解他口中的半张面具并不是说那种遮半脸的面具,而是一整张面具的一半。张口疑惑道:“为何要是一半。”

展昭摇头:“我也不懂。”

白玉堂沉吟片刻,道:“会不会只是区分等级高低来用的,或者是分工不同,面具刺青的部分便不同。”

展昭愣了下,抬眼看他,咧嘴笑道:“这个可能性倒是最大,泽琰果然是七窍玲珑心。”

白玉堂也跟着咧嘴笑,然后把脑袋往展昭这边探:“那还不赶紧给爷表示表示。”展昭乐呵呵绕过去,伸手挑起白玉堂下颌,低头吻上去。白玉堂顺势伸手搂住展昭腰身,让刚要离开的嘴唇又压了回来。

有了今儿树林里的忍者,晚上众人都不敢大意,暗卫都出来了,几乎把颜查散屋顶压塌去。

白展二人的房间与颜查散的是对门,展昭放心不下,干脆守在了自己门口,搬了把椅子听声音。白玉堂看着心疼,在他守了半宿后硬是过去接了班。若是只有二人出行,这会儿早睡得昏天黑地,哪儿用管是不是有些宵小之辈回来找麻烦。因为就算来找麻烦,倒霉的也不会是他们。

子时之后寅时之前应该算是刺客杀手最容易出现的时间,那时候熬夜的已经开始犯迷糊,休息的也已经睡熟,出现什么状况想反应也远没有前段时间或是白天迅速。果然前半夜太平,约么到了丑时,房顶传来嘻嘻索索的声响,很轻微,即便是在这么静谧的夜里也不是很明显。

白玉堂显然是听见了声音,抬手握住一旁放着的绝尘的刀柄,只要再有什么大动静便可立刻抽刀出鞘。展昭没有睡实,刚刚也只是窝在床上假寐,听见声音慢慢起身,握住巨阙迅速窜到了窗口,将窗子轻轻推开一条小小的缝子。

隔壁小九的房间也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显然也是已经发觉又不速之客。另一边白云生的房间依旧安静,不知事没有听见依旧在熟睡,还是没有人。

商陆长时间在边关行动,这么点的动静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先一把捂住李浔染的嘴巴防止他出声,另只手刚要开始拍他的脸颊,李浔染已经张开了眼睛,伸手企图扒开他的手。商陆朝他做个禁声的手势,见李浔染连连点头才送了手。李浔染深吸了口气,用口型朝他抱怨:“能不能捂嘴的时候,把鼻子给我留出来。”

商陆笑了笑,借着入户的一点微弱月光起身,手慢慢摸向床尾挂着的佩剑。

嘻嘻索索的声音又响了一阵子,借着一阵破窗之声,展昭突然抬脚,把破窗而入的一人在探进半个身子的时候重新蹬了出去。几乎是在同时,其他几个房间都传来破窗之声。

白玉堂站在门口看了眼展昭,见他点头,径直去了对面颜查散的房间。那里显然没有展昭这边这么好运,房间里已经钻进来了三个人,其他还有不知多少,被暗卫拦在了外面。颜查散被商陆和李浔染拦在身后,左边墙上一个能容人穿过的大洞也实在是显眼。

展昭已经从窗口退了过来,到门边顺手落了门锁。看着钻进来的人一个一个的数了一遍,道:“你们慢慢来,房间这么小,你们一下钻进来这么多,是想打架还是想挤死我。”说着又将众人打量一遍,奇怪问道:“你们都是东瀛人?来我大宋做什么?找不自在?”语罢巨阙出鞘。身子好像没骨头似得弯了下来,又灵活入蛇无声无息的滑到了窗子边,抬手把还在往里面进的人迎面拍了出去,口中继续嘟囔:“都说别进了,听不懂话是怎么着?听不懂要学啊,我不会瞧不起你们的。”说着关了窗子,看向屋内那几人,挑了挑眉,问道:“来,选个打法。”

那些人握着手中的刀,互相用余光瞟了一眼。离着门近的三人转身就要开门去对面,展昭手一抬,一柄袖剑‘当’的一声钉在了门框上,紧接着身后一阵寒光四起,有人竟是连闷哼一声都来不及便断了拿刀的右臂。

房间里立时一阵血腥之气弥漫,然后有人张口,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展南侠不如传闻中那般光明磊落,仁心慈善。”

展昭轻笑,道:“都说了是传言你还信,听你声音,你是中原人?怎的与火麟堂的浪人一起祸害我大宋子民。”

那人道:“我自幼便在火麟堂里,是门主将我养大,自然要为火麟堂做事,不如展大人您这般朝廷走狗啊。”

展昭摇着头,一副‘真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道:“既然喊了一声‘大人’,你怎的还能自称‘我’?回去你要与那门主好好学学咱们大宋的规矩,要不然,趁早滚回去。”说话间,天上云彩遮上了最后一丝月光。

那人似乎奇怪于展昭竟然不为‘走狗’二字生气,挪开步子慢慢换着方向,道:“展大人您这是忍了朝廷走狗的身份了,早前听说南侠展昭在江湖如何叱咤风云,真是可惜,来得晚了。”

展昭笑道:“你这是来打架还是找我闲聊的?喏,这有茶,你尝尝。”说着突然用剑鞘横扫起窗边桌上的茶壶,用巨阙轻轻一弹,朝着声音过来的方向弹过去,同时又将桌上被子也送去,口中道:“你们人多,恐怕杯子不够,那托盘也送你们。”说着一把朝起那结实的红木托盘也当成暗器飞了过去,口中不忘补充:“若是还不够,床下还有一个夜壶,就是要烦劳你们自己去拿,爷还要打架。”话音刚落,黑暗里一道劲风突然袭来。

刚刚说话的人瞧样子身份不低,果然也是伸手不错,竟是在黑暗中躲了过去。然后翻身上了房梁。

云又挪开,月光比刚才更加吝啬,隐隐约约只能照出每个人的轮廓。那人上了房梁便没准备在下来,伸手掏出个火折子朝着床榻扔过去,然后破了屋顶跑出去。

展昭一愣,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刚刚显然是故意把他引来远离床榻的屋子另一边的。

展昭自知已经来不及阻拦,抬脚蹬飞面前一人,破门而出,闯进对面颜查散房间。手兜了一圈松开,剑刃架在迎面过来一人的脖颈上顺势转了一圈,重新被他接住剑柄,然后踢开面前脖子上一圈血痕的人一把抓住颜查散手臂,对着白玉堂喊到:“着火了。”紧接着破窗而出,径直落在了后院的空地上。

不知是那火折子的问题,还是又有人洒了油,这火着的很快,火势也是迅猛。亏得众人反应都快,一个个都直接从房间的窗子逃了出来。

只是奇怪的是,出来后这些黑衣人反倒不见了,像是凭空蒸发一般。

展昭皱着眉头看着那些忙活着灭火的差役,喃喃自语:“火遁术?”

不远处突然想起云麓的声音,接着他的话,又好像是在解说,道:“不是东瀛火遁术,而是另一种古老的秘法,只是,明明应该是失传已久。”

众人闻声都扭头去看他,面露奇怪之色,等他接下来的话。

云麓似乎挺满意众人的反应,继续道:“已经很古老了,源头已不容考究,不过早已在江湖销声匿迹很久,倒是在前朝江湖史书上有过一点记载。”

展昭低头沉思,显然是在思考这这群人怎么又与前朝扯上关系。他们既然是火麟堂,那便应该是襄阳王手下,难不成襄阳王还勾结了前朝余孽?或是请动了那些隐士?

云麓接着道:“刚刚我在外面瞧了瞧,那些人的武功路数,有许多都是已经失传的,不过也都只是皮毛,或许能弄了些什么所谓武林秘籍,琢磨出了那么一星半点吧,要不然,江湖得连根拔了。”

展昭闻言身子震了一下,抬眼看向云麓,云麓也看了看他,笑道:“不急不急,那老家伙啊,没这闲情逸致。”说着指了指前面,道:“不过奇怪,这群人放火就跑,图了个什么?”

话音未落,颜查散‘哎呀’一声大叫:“大印,大印还在里面。”众人都是一惊,当即争先恐后的往火里冲。

李浔染一手吧啦着被火烤焦的发梢,低声咒骂几句,抬头看向众人,拎起一个包裹晃了晃,问道:“我说,你们怎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