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火着实花了许多时间,东方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火才扑灭,差役们在里面找是不是还有偷藏着的火星。驿馆早烧成了一副空架子,随行带着的东西是一个没剩下,不过多亏李浔染留心眼,虽然晚出来一步烧了头发,却把钦差官印和印信都拿了出来。要不然,这一行算是白遭罪,回去没准还得掉脑袋。
这边火熄了,天也亮了,休息是休息不得,只能接着上路。也多亏有差役反应快牵出马匹,要不然调动马匹也得花一阵子时间。
雪花和玉玲珑两匹自己蹬开门出来的,这会儿正围着各自主人转圈。甩尾巴跺蹄子,显然是在抱怨还没歇够,哪个天杀的大半夜烧房子,扰人清梦。
众人启程时天已经大亮,准备了干粮,由当地官员一直送出城去。
众人也察觉出那些人相对于钦差本人,似乎更对印信感兴趣。若是没了这些,颜查散去了也是空壳子,闹不好还得以假冒钦差之罪下狱,到时候任展昭等人浑身挂满金牌也没有办法。
出于保险,这些东西还是放在习武之人身上安全些,有人偷袭也能反应快些,而且来偷官印应该不会先想到身边侍卫。但钦差连自己的官印都护不住,何谈护得百姓周全。
展昭思考一路终于向颜查散提议是不是先把大印放他身上,被颜查散驳回后想想颜所言也是在理,便不再提起。只是更打了些警惕,防止又有心怀歹意之人来打他们的注意。
钦差队伍可以说是时时戒备着周围,开封府也好不了多少。
襄阳王被太后留在宫中说是做个伴儿,然后再加上半推半就也进宫去暂住的八贤王,三个老头老太太,整天挤在后花园逗鸟闲聊回忆往昔。襄阳王世子倒是不常来,可惜小四不知得了赵祯什么令,死粘着他不放,就差连这世子上茅房他都要开门盯着看。封二不知是对他放心,还是被安排了别的什么事,倒是没有一路跟着来。
襄阳王世子被他跟得烦了,一甩袍摆几乎是怒目而视,道:“柳小将军,你总跟着本王做什么?”
小四嘴巴一咧,笑道:“这不是皇上怕世子您危险,让我务必保护世子安全。”
襄阳王世子深吸一口气,道:“怎么?这开封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小四摇头晃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啦,皇上与王爷叔侄感情深重,自然是要为世子您做好万全准备。”
襄阳王世子揉揉额角,似乎不打算在与他推手,只是顿了半晌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带着略微的似乎是在商量的语气,道:“既然如此,劳烦小将军您从本王的书架上下来,可好?”
小四左右瞧瞧,‘哦’了一声跳将下来。拍了拍袍摆,有拍打拍打手上的灰尘,看着襄阳王世子咧嘴笑道:“世子,上面有点脏,有段日子没收拾了吧?”
襄阳王世子眼角抽了抽,嘴唇蠕动几下,道:“不劳您费心。”
小四咧了咧嘴,转身又往别的地方走,四处打量。又逛游了没一阵子,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然后道:“世子,宫里来了一位姓封的将军,说是来找柳将军的。”
襄阳王世子还没开口,小四自己蹦出去了,道:“找我的?这就去这就去,世子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然后脚上步子加快,一阵风似得往门口奔。
门口那一身绛紫色袍子的人格外显眼,几日未睡的脸显得一丝疲惫。看见小四后难得没有伸手接了然后扔到一边去,而是直接伸手,把那飞扑过来的人接了个满怀。
小四咧着嘴巴笑问:“怎的回来了?这么早。”
封二微微挑眉,回问:“怎么,那我再出去多晃悠几天?”
“不不不不不。”小四赶忙摇头连说了五个‘不’字,道:“现在回来好,我还嫌你回来晚了呢。”说着搂住封二脖子,就那么当街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响亮的一声,连门口的小厮都听的清清楚楚。
封二微眯眸子扫视四周,却没有往常那般把小四从自己肩上拎下来。反而颠了颠手臂,让他坐的再稳当些。
小四把脑袋耷拉在他背上,双臂环着他双肩,道:“老二,你想我不哇。”
封二抿了抿唇,低声柔和,带着笑意:“想。”
庞统还关在大理寺,公孙一天三遍往那里跑,走的比谁都勤。狱卒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任他心血来潮就往这里跑,想着干脆给他配一把牢房钥匙算了。也省得总是把他们晃得要散了架。
本来还有些人在大理寺这里转悠,盯着每日来这里探望庞统的人,这些日子也都不见了影儿,估计是已经对庞家放心了。
庞太师去了边关,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庞昱派去襄阳城,整日鱼肉百姓,荼毒乡里。庞家就剩下个庞统还守在开封府,却顶着中州王的名头关在大理寺里。这么一算,庞家算是树大根却浅了,应该是再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朝中本来是分为太师党和贤王党,两边安生太平。这回形式微妙,就看有没有人见缝插针。
公孙与庞统对坐大眼瞪小眼,两边都不知道该怎么聊出第一句话。这倒是那些狱卒习惯的,两位爷都是那种不会挑话题的,每天过来都得相面一阵子。几个狱卒收拾收拾起身往外面走,免得一会儿被这两个闪瞎眼。反正庞统也不想逃,就算真逃了,他们拦也拦不住,几个人留在这也就废人家几指头动一动而已。
见那些狱卒都离开了,庞统挠挠头,觉着今儿相面的时间略长了些。
公孙回身,开始一盘一盘的从食盒里往外拿菜盘子,一边还叨叨着:“我说这些你得多吃点,那汤我熬了拎过来可不容易。”
庞统浑身一哆嗦,道:“你熬的?”
公孙看着他挑眉,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庞统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怎么这么大一股子药味儿。”
公孙把汤盛了一碗给他,道:“正常,汤里面放了很多,大补,这牢里湿气太重,对身子不好。”
庞统当即脸上笑开花,伸手接过碗,道:“还是阿策关心我,够意思。”
公孙把脸撇向另一边,嘀咕了句:“自然会够意思,总不能下半辈子让你躺床上伺候。”
庞统这会儿喝着一股药味儿的汤也觉着甘甜可口,正美滋滋的,听见他说话,抬头看他:“啊?”
公孙放下手中医术,正襟危坐,盯着庞统看,问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悦,好像但凡庞统说句不中听的,他就要一根毒针扎死他。明明已经明示、暗示了他这么久。
庞统看着他有些惶恐,问道:“这怎么了?”
公孙干脆盘坐在他面前,单手托腮,道:“你觉着我半年如一日的,一顿三餐给你送是因为什么?”
庞统张张嘴,小心翼翼道:“我爹给你钱了?”
公孙只觉着一口老血几乎要泉涌而出,死死瞪着眼前还在嬉皮笑脸的人。
庞统见状,收了笑嘻嘻的表情,垂着脑袋,道:“总归不会是我想得那般,你不是一直觉着本王碍事么。”
公孙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脸皮不脸皮的他也不管了,面子薄也没关系,庞统胆敢把今儿的事情说出去,他就毒死他好了。站起身,抬脚踩在庞统肩膀把他跺倒在地,由上而下俯视着他,咬牙切齿道:“你说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老子不喜欢你,天天闲的要死给你送饭是不是?还你爹给钱了,给钱帮你办后事啊!老子保证披麻戴孝的送你!”说着爆了句粗口,又接着咆哮:“你那脑子是人的还是猪的,活该被人扔这里来,老子瞎了眼了,就看上你这么个榆木脑袋的。”
说着收回脚,愤愤的往外走。走了没两步,见庞统没有拦他的打算,更是气的吐血,转身道:“你要是敢把今儿这事儿说出去,老子跟你没完!”那余音还没落下,庞统突然弹身而起,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正经严肃:“此话可当真?”
公孙一时没反应过来,道:“自然当真,你敢说出去……”这回别说余音,连话也没说完,后腰被人勒住,整个人都被庞统塞进自己怀里,嘴巴上一热。软软的,也有些扎人,公孙突然觉着要不要下一次带一把剃胡刀进来,看这架势,胡子是要疯长啊。
嘴巴上的力道加重,公孙觉着有个什么柔软的东西要往他嘴巴里钻,却还在忍着什么,一点一点轻舐他的唇线。公孙虽然算是来了个霸气侧漏的告白,但是真刀真枪上岗那就是只能任人宰割,连个春宫图都没看过的人能有什么实战经验。
那温软的东西还在舔他的唇,却已经轻轻撬开他的双唇。公孙只觉着脑子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就把嘴巴张开了。那东西就好像得了什么赦令,当即霸道起来,勾住公孙的舌头不放。
公孙整个身子都僵在那里,然后开始慢慢软的没力气。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口腔里没有角落能够逃过,就好像是要探索出地形一般。还能呼吸,但是脑子用不了了;满脑袋的空白,却还能听见轻微的吮|吸声。公孙觉着身子更软了,要不是有庞统支撑,只怕这会儿就直接瘫在地上。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只是一刻钟。庞统松开嘴,放公孙有机会大口喘个气。公孙楞楞的看着他,换来他一阵轻笑,伸手在那已经湿润的唇上点了点,道:“还以为你刚刚那般威武,会一直威武下去。”
公孙脸又红了,实在闹不懂刚刚自己怎么有勇气说了那一番话。不过,显然效果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