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只是还没热到蝉要出来,外面还是安静。陈公公年岁大了却还要在御书房等着赵祯什么时候休息,赵祯捻他去休息,捻了几次捻不走,无奈只好朝陪在一旁的柴敏使了个眼色。柴敏会意,直接掺了陈公公往外走,陈林不好在推脱,还是一个劲儿的叮嘱赵祯要赶紧去休息,明儿还有早朝呢。
柴敏扶着陈公公刚离开,四道影子闪身出现在了御书房外面。不远处小四骑在封二身上往这边瞧,又伸手捅了捅封二,道:“老二,他们来干嘛啊。”
封二把擅自爬上来的小四扯下来,道:“官家的事,告诉你也不懂。”小四被扯下来不高兴,落了地又要爬回去,封二直接把他扛在肩上,在屁股上掴了一巴掌:“你当你是什么,爬树似得,老实点。”
等放榜的这几天无疑是考生最煎熬的几天,街上书生少了许多,不管能不能上的都抱着侥幸的心理每天苦熬着。大街上书生的影子还是很多,只是没有往常似得东一家西一家的到处窜。严查散算是少数还算冷静的,可一旦闲下来,也是一会儿站一会儿坐,怎么折腾都觉着别扭。
庞昱看着严查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觉着脑仁一阵阵的疼,伸手把他拉住,道:“我说老严,你歇歇。”
严查散朝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转身继续踱步。庞昱再一把拽住,伸手揉揉自己太阳穴,道:“得了得了,你也别再这逛游,走走走,我请你吃饭。”
严查散伸手摸脑袋:“这多不好意思。”
庞昱道:“没不好意思,没不好意思,你可晃死我了,头晕。”
严查散更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被庞昱拽着出了房间。
自那四个将军离开,展昭不放心开封府便又住了回去。白玉堂本来还郁闷,但想想反正是独门独院,住哪都无所谓了。
春试的判卷究竟在哪展昭不知道,或许公孙和包拯和他说过,不过他不记得了,反正和他没关系。展昭依旧是早起送包拯上朝,白玉堂买了他今儿想吃的在开封府院子里等他回来,俩人吃了饭便去巡街,一路上展昭的嘴也不会闲着。
悠闲的过了几天,展昭一大早的送包拯上朝的时候却发现今儿街上人非常多,多的轿子几乎过不去。满街的考生挤在一个木头牌子前面气氛觉着紧张,只是那牌子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展昭伸手扒着轿子的窗子,奇怪问道:“大人,这是做什么呢,怎么小侯爷也在。”说着纵身跃上轿子顶,伸着脖子往那边瞧,又道:“呀,这不是上次追着泽琰喊恩公的严查散么,怎么觉着小侯爷比他着急。”
包拯掀开帘子看了看,笑道:“你啊,跟你说过几次了,今儿放榜,自然一大早的就来看着。”
展昭闻言来了性质,扭头盯着那木板,似乎能看出花来。轿子往前走,展昭盯着木板不松开,跟着轿子扭着脖子,直到看不见那块板子。
展昭拍了拍身下的轿子顶,弯下身子问道:“大人,您知道新科状元是谁不?”
包拯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这孩子实在好奇,早朝回来让白少侠陪你来看不就妥了。”
展昭挠挠脑袋,想想也是那么回事,重新坐直了身子,扭着脑袋东瞧西看。
说来天气也奇怪,刚才天色还好好的,考生们等着放榜,这会儿天突然就阴沉了。风慢慢变大,先是带着凉意,又慢慢有了些粘稠的湿气,显然是要下雨了。果然刚亮的天又变暗了,好像白天根本就只有那么长一点。然后天被一道闪电照的再次亮如白昼。
雨还没下,只是周围空气沉闷了许多,展昭用手遮着脑袋跳下了轿子。包拯先来帘子看他,失笑:“你干嘛呢,这雨还没下。”
展昭笑道:“这不是早做准备么。”语罢眼珠转来转去的四处瞧,倒是刚好看见同样上早朝的庞太师。
庞太师催着轿夫赶紧跟上去,问道:“展护卫没带伞啊。”然后招呼侍卫赶紧回去给他取一把伞来。
展昭赶紧道:“不用不用,下雨了泽琰肯定会来送伞,不麻烦了。”庞太师点头,让那侍卫又回来。
果然外面下起大雨来,几声闷雷听的人心惊胆战。白玉堂果然举着一柄伞站在宫门外等着,展昭婉拒了陈公公送来的伞,淋着雨出了宫门,然后小跑着钻进白玉堂举着的伞下面。白玉堂同时手一伸,把一件斗篷兜头披在他身上,把伞柄塞进他手里,然后两只手灵巧的系上斗篷的带子。
展昭微微扬起下颌让他更轻松的看见下颌系着的带子,然后把手中伞往白玉堂那边略微倾斜。白玉堂给他系带子自然是要弯着腰的,后摆湿了一片。
包拯在一旁看着他们,咧着嘴巴无声的笑。庞太师手伸出老长戳了戳包拯,道:“你这老小子,笑什么呢。”包拯朝他不耐烦的扇扇手,收回了目光。
春试的榜已经放了,果不其然的那书呆子似得严查散做了状元,庞昱乐的好像中状元的是自己,拍着他肩膀让他请客,嚷嚷色满大街都能听见。严查散乐的练脸通红,却还要绷着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与那些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来道喜的人打哈哈。
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湿的被踩的泥泞不堪,白玉堂的袍摆已经被染黑了,要不是展昭看着,估计他已经把自己袍摆撕了。包拯与庞太师的轿子在经过放榜的地方时没有停下,不知是避嫌还是什么。
接下来殿试面圣,封官进爵做了天子门生,一切倒是都顺利,不见有什么人闹事,或是又出现什么人给严查散使个绊子什么的。
只是没消停几天,边关来报,夏主李元昊举兵来带边关城下,虽然没作出什么要攻打边关的架势,但是一天两天的就是在城下徘徊,甚至帐篷都扎起来好几顶,做足了常驻的架势。赵祯连忙派了人去边关带话给大将军狄青,然后封了范仲淹和韩琦等人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前往宋夏交界。
边关似乎安定了些,严查散进了开封府,年纪轻轻又封了个在龙图阁的官职。依旧追着白玉堂喊恩公,把白玉堂烦的整天琢磨让展昭跟他一起搬回白家去。
眼看着吉日将近,范仲淹和韩琦等人正装只等着启程。包拯和庞太师与他们本来熟识,特意提前了两天请他们喝酒算是践行。
陷空岛五鼠也不知怎么知道开封府这阵子气氛紧张。想着自家老五脾气冲,徐庆坐不住了硬是拉着蒋平连夜赶了过来。路上遇见江宁婆婆,好说歹说不让他来人家来,接过到底还是三个人一起来了。江宁婆婆倒不是空着手的,还推着一车的美酒,硬是让徐庆替她推到了开封城。
几个孩子见陷空岛来人,叽叽喳喳的说什么也不在白家接着住,全跑来开封府闹。最后被白玉堂一顿呵斥,连着蒋平和徐庆,都被重新丢回了东街白府。
江宁婆婆他不敢催,只得由着她自己选一个地方住。江宁婆婆当即拍板,要跟小两口一起住在开封府。白玉堂没招,请包拯给她备个客房,包拯自然应下,让包福去准备房间。可惜江宁婆婆不知怎么的就对包拯有了兴趣,包拯在书房,她就跟着一起去,盯着人家面带‘诡异’微笑,看的明明是文曲星下凡的包拯浑身发凉。
白玉堂哭笑不得,赶紧把她请出书房,进了院子才低声道:“干娘,包大人黑那是天生的,您没事盯着人家瞧做什么。”展昭跟在一边黑了脸,想着还真是母子连心,连当初纠结的问题都是一模一样。
又过了两个月不到,边关那边又乱了,宋夏形式紧张,虽说还没有打起来,但是李元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手下人在边关一些小镇子抢东西杀人。狄青也派人前去交涉,可惜无果,却又不能在西夏正兵强马壮的时候直接打起来,那倒霉的多半是自己这一边。
边关又派了人送信来,赵祯一时也有些忧虑。庞籍自行请命替天巡狩,任陕西都转运使,带着前日里去大理寺时庞统偷偷交给他的私印去了宋夏边关。包拯不知其中详情,还一个劲儿的嘀咕那许久不上战场的胖子怎么突然转性了,蹦高着要往边关跑,还真以为自己肉厚一刀扎不透了。
然后襄阳城那边也添乱,莫名其妙一场山火,把山脚下的耕地烧了个精光。赵祯又派了人去襄阳赈灾,只是不知为何,竟然让那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只沾了皇亲国戚的光的庞昱做了押运使。
严查散送他离开,临行时一番叮嘱,告诉他一定要万分小心,别像平日那般贪玩。没有他时时刻刻盯着,当心惹祸,给庞统和庞太师惹麻烦。
庞昱嬉皮笑脸的一句句应下,任严查散磨叽个没完没了,有的分神没听见的还虚心的让他又重复了一遍。
严查散也知道他是嘴上应了,实际一耳朵进一耳朵出,没怎么当回事,微微叹气,给他整理马鞍子,催他上马快些启程。
庞昱翻身上马,严查散又一把扯住他的马鞭,再叮嘱着路上一定小心。庞昱闹心的继续应着,直到那边有人说了句时辰到了,才伸手在严查散肩上拍了拍,启程压着赈灾粮食去了襄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