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的那废弃宅子在外面瞧着并不是很大,大门和角门都贴了封条,只是多年风吹日晒的,基本也烂的差不多了。门上都上着锁,锁上也生了锈,连靠着锁的门板那一块也全是锈斑。展昭几步上了石阶,伸手晃了晃那锁,又退了回去,道:“锈死了。”
白玉堂瞧了那角门的锁,也道:“这边也锈死了,瞧样子应该有一阵子没人走了。”
展昭点头,一个纵身跃上墙头。里面铺着青石砖,因为好几年没人住,接缝处的草长了老高。深秋初冬的时候,天晚的早,这会儿已经暗了下来。有那么一两个黑影突然沿着墙壁窜出去,看大小应该是老鼠。
白玉堂也跃身跟了上来,往院子里瞧了眼,轻笑道:“这还真是适合闹鬼了。”
展昭也轻笑出来,粗略的记了下这宅子目力所及的地方的地形,拽了白玉堂的袖子道:“下去瞧瞧。”然后起先跳了下去,落在那齐膝的草丛里。白玉堂瞧着下面略微有些纠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着有些毛骨悚然。展昭往前走了两步出了草丛,然后扭头瞧他,用口型问道:“怎么了?你要是嫌,我自己去逛一圈也好。”
白玉堂甩了甩脑袋,也跃身跳了下去。只是他用了些力,直接跳到了展昭身边。展昭见他过来,弯腰拍掉一根挂在他袍摆的草叶,然后开始上下打量他,接着伸手开始在他全身乱摸。白玉堂一惊,赶紧抓住他两只手腕:“猫儿你做什么?”
展昭朝着房间努了努嘴,道:“火折子啊。”
白玉堂道:“火折子没有,不过么。”话音似乎是故意顿住,开始翻自己腰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圆溜溜的用油纸包着的珠子。展昭把脑袋凑过去,看着白玉堂献宝似得慢悠悠打开那张纸,露出里面一颗发着亮光的珠子。
展昭眼睛睁得老大:“夜明珠?不会吧耗子,这东西你也能弄来?”
白玉堂瞟他一眼,满眼的‘小瞧你家五爷不成?’,然后把那珠子塞给展昭,道:“是不是夜明珠我也不知道,一会儿天完全黑了光就明显了,凑合着也能用,干娘给的,可是我的命啊。”
展昭小心翼翼接过,闻言赶紧往他手里塞:“这么宝贝可别给我,不说还好,说了准弄坏。”
白玉堂按了按他的手:“拿着便是,倒不是五爷多宝贝它,而是干娘很宝贝它,若是碎了。”白玉堂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咱俩就真的得私奔了,否则性命堪忧。”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说这一句话,炙热的气息全都拂在展昭耳廓。尤其是说‘私奔’两个字的时候,嘴唇都快贴上去了。
展昭耳朵一红,习惯性的躲开脑袋,伸手吧啦耳朵。
白玉堂勾唇笑起来,伸手把他硬拉了回来,然后把下颌垫在他的肩上,继续吹气:“猫儿,咱们先去大厅看看?”
展昭斜眼瞧他,手往后摸了摸,摸到白玉堂的手,抓住,迈步往前走。白玉堂裂唇瞧他笑起来,道:“猫儿,离得这么近啊,害怕?”
展昭‘切’了一声,又往他身边靠了靠,笑道:“制造气氛。”白玉堂瞧着他有些哭笑不得,然后把他又拉近了些。
两个人干脆黏在了一起,跟傻子似得捧着个‘夜明珠’ ,沿着墙边往大厅走。大厅的门上挂满了灰尘,厅里也满是灰。只是整个大厅,除了正对门还有一张桌子外,连挂在两侧的帘布都没有。窗子上的纸已经烂净了,只剩下一个挂满灰尘条子的窗户框。
从大厅后面出来,就是一个不是很大的院子,四周是主卧和厢房。可是门都是开着的,里面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是空空荡荡的。
两人径直往后园走去,后园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一棵早已落光了叶子的树,只是树干树枝都很粗,瞧样子应该已经很多年了,树下一个秋千。突然一道黑影窜了出来,落在了秋千。原本很安静的园子因此突然发出‘吱扭’一声响,很是突兀。展昭和白玉堂齐齐回头,便瞧见一只乌黑的几乎融入了夜色的猫坐在秋千上一个劲儿的舔着爪子洗脸,因为这猫实在是太肥,就这么坐在秋千上都会带着这个秋千轻轻的晃,一直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听的人心烦。
展昭扭头瞧那猫,脑袋一歪,这猫怎么瞧怎么眼熟呢?
半晌,一拍巴掌,脱口而出:“这不就是昨天那只猫么。”绝对是啊,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肉乎乎的猫呢,难为它怎么在房顶上窜来窜去了。而且这猫看着胖乎乎,却身姿轻盈,几乎是落地无声。
一旁白玉堂闻言,瞬时黑了脸,原来这就是坏他好事的‘罪魁祸首’啊,估计五爷这辈子也忘不了这只破坏了他‘吃猫’大业的胖猫。
白玉堂伸手一把揪住展昭后领把他扯到自己面前,半眯着眸子盯着他。展昭一口气梗住,慢慢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白玉堂继续盯着他,展昭清了清嗓子,道:“泽琰,此事好商量,咱们先瞧瞧这口井有什么古怪才是正经。”
白玉堂又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慢慢松开手。展昭整理衣襟,挨到井口去,一手扶着井口的轱辘,探头往下看。却不想那木头轱辘早就烂了,此时搭在那里瞧着结实,一上手扶直接就塌了。展昭身子晃了一下,赶紧伸手去撑住井沿。身后的白玉堂也吓得一身冷汗,一把扯了展昭的腰带把人整个带进自己怀里。
展昭没料到他会拽得这么用力,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到白玉堂身上。白玉堂重心也是往后,展昭这么一倒,两人都是一个咧切才站稳了身子。
两人对视一眼,长出了口气,慢慢挨近井口往下看。此时天已经全黑,井下更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见,只是听着那堆烂木头掉下去的声音可以断定井确实很深,只是已经没有水了。可是木头落下去的声音很闷,井底不是长了什么、就是有一层什么东西铺着。只是现在天实在是黑,饶是两人目力惊人,手中握着‘夜明珠’也实在是瞧不到井底去。
展昭扒在井沿不死心的一个劲儿的往下看,白玉堂站在一旁也没有出言阻止,只是一只手把他的腰带握得死紧。看了半天,展昭终于是放弃了,站直了身子装模作样的捶了捶自己的腰,然后朝白玉堂双手一摊:“什么也没瞧见。”
话音刚落,一直晃悠着‘吱扭’响的秋千突然‘哗啦’一声,好像被谁大力推了一把。两人只觉脑后生风,回身一瞧,便见那只肉乎乎的大肥猫迎面扑了过来。展昭一惊,伸手扯着白玉堂就旁边躲。乖乖,这可不得了,要是抓了他家白耗子的脸那个是造孽。
那猫扑了个空,一头朝着井沿撞了过去。展昭来不及伸手捞它,只得身子往后一仰,抬脚勾了一下,脚背垫在猫的肚子上把它勾了回来。猫在空中折了个身,翻身跳到了展昭身上。不过这猫倒是有灵性,爪子勾住展昭的袍摆,然后往上窜了几步,坐到了他的肩膀上,倒是一下都没有钩到展昭的肉。
展昭扭头瞧那坐在自己肩上的猫,猫也扭头瞧他,然后‘喵’的叫了一声,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儿的蹭他。
展昭怔了下,抬手摸了摸它。猫又叫了一声,轻巧的跳了下去,竖着扫把似得尾巴往前走,走几步又扭回头来朝着两人叫。两人对视一眼,莫名的觉着这猫还挺可爱的。
两人跟着一猫踩着满园的月光,朝着一个角落走了过去。那里有个伸出了很长的一块雨搭,下面竟是一个只容一人侧身进入的小门。猫用脑袋在门上拱了拱,将开着的缝子开得更大了些,然后姿态婀娜的走了进去,回身又朝着展昭和白玉堂叫了一声。
展昭瞧了白玉堂一眼,拿着那珠子起先侧身走了进去。白玉堂紧跟其后,也钻了进去。房间里漆黑一片,月光丝毫照不进来。展昭捧着那珠子满屋照了照,另一只手却被后进来的白玉堂握住了。展昭回头瞧他,白玉堂用拇指摩擦着他的手背,笑道:“继续看,爷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