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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翎听不懂周围人的话,也说不出一个字。

蟾宫步道里的浊流将她抛向远方。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倒在荒漠中央。

她所在的地方与她跟马队相遇的戈壁有些相似。

最像的地方是寸草不生,荒无人烟。

不同的是,这次她虚脱至极,站都站不稳。

勉强迈了两步,她的膝盖打颤,不得不瘫倒在沙地。

地面比她的额头更烫。

在她认为自己快成为野狼盘中餐时,地面传来马蹄的震动。

关翎微微撑起头,朝地平线看了很久,发觉扭曲的空气后藏着个城镇。

那城镇太破旧了,城墙由几块巨石垒成,乍看与砂岩没有差别。

直至一队人马由城镇跑出,她刚察觉那里有活人。

现在不比光禄帝时期,龙溪边境无处不在交战。

遇到活人不是个好消息。

可她动弹不得,想跑也跑不了。

果然,马背上的男人停在她面前,声嘶力竭朝她吼了几声,得不到回应就狠狠用鞭子抽了她两下。

她的身体近乎支离破碎,挨了鞭子后一声不吭,昏倒在地。

男人跳下马,抓住头发拎起她的脑袋,查看她的长相。

她滚烫的额头与洇出衣衫的鲜血告诉这些人她的处境。

华英国人的容貌令这群人犯了难。

男人们交谈了几句,有人拔出刀比在她的脖颈,又被人按了回去。

最终他们决定把她带回住处,由上头人做出处置。

关翎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能在荒郊野外遇到熟人。

景丹华同样意外。

他一手托起水夫人的下巴,唇角颤动,笑意很快弥漫整张脸。

“这个女人浑身溃烂,快死了。”

抓她过来的士兵报告。

“治好她。”

景丹华目不转睛地回复。

“她活不了几天。伤药不多,我看还是杀了她……”

景丹华起身,一脚把抽出刀的士兵踢远。

“我说,治好她。”

雅克达的使节由屋内走了出来,一眼瞥见趴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浑身血污,面色苍白。

纵使如此,容貌曼妙乃他平生首见。

这人呐,漂亮就是漂亮。

不同国度的人喜好兴许有差,第一眼舒不舒服骗不了人。

使节皱眉看了眼景丹华。

“将军假如要女人,雅克达有的是能歌善舞的绝色女子。这种来历不明……”

“我知道她是谁。”

景丹华解开外袍,披在水夫人肩上。

“刚刚使君问我有什么愿望。老天比使君更早回应了我的祈求。我的愿望就是她。”

他抱起虚弱的女子,往屋内走去。

“送雅克达最好的大夫来。治好她,我保证重挫龙溪军。”

*

关翎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咽喉。

嗓子一直作痛,痛到她难以入睡。

她又醒不来。

她实在太累了。

甩开秦王耗尽了她的全力,她连思考的力气都不剩。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了景丹华。

那张脸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她想不起来……

“……治不好吗?”

有人在床边交谈,不知名的方言里混杂了一些官话。

“……最毒不过妇人心,她发不了声也好。鞭伤能痊愈就行……不许留下任何疤痕……”

清凉的药味儿充满她的鼻腔,伤口的痛楚减轻了不少。

她安心睡了许久,又因刺痛恢复些许意识。

有人将她泡在热辣辣的水里,痛得她难以呼吸。

哪怕这样,她仍然无法彻底清醒。

半梦半醒,不知过了多久。

关翎觉得自己一会儿躺在平稳的床上,一会儿又摇摇晃晃靠着别人坐在马背。

路途颠簸,她头疼欲裂,不想靠在那个人胸前。

那个人与伊萨不同。

伊萨的胸膛宽广温暖,心跳声使她心安。

这人总用一条手臂紧紧箍住她,担心她逃跑似的,全不顾她难不难受。

如此过了数日,一次有人往她嘴里灌药,她呛到了鼻子,咳嗽几声后,睁开了双眼。

喂药的士兵瞧见她醒了,起身奔出屋子。

景丹华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她视野。

这回关翎确定自己看到了景将军。

不是梦。

她环顾了下四周。

由房屋的风格以及士兵的打扮,能看出这里是雅克达。

景丹华离开晋王府,前往薄州治疗伤病,怎么出现在雅克达?

记忆一旦活跃,不难推测出答案。

“别来无恙,夫人?”

景丹华气定神闲地在床前坐下。

“夫人的伤像是宫奴手笔。莫非在皇宫待不下去,来龙溪投奔皇上?”

他这么一说,关翎更加确定自己所在方位。

秦王在龙溪南部的燕关统军,无衣则赶赴龙溪西北,驻在彤关,距离雅克达不远。

她甩脱秦王后,蟾宫步道的乱流把她冲到了龙溪西北。

景丹华肯定以为她外逃至龙溪,无意中与人走散,误闯沙漠。

……依他的说法,无衣与他们相距不远?

一想到无衣在附近,关翎的眼角情不自禁地渗出泪花。

“夫人原来会哭?”

景丹华伸手拭掉她滴落的泪水。

关翎向后一缩,避开他的手。

右手落空,景丹华先是一愣,继而悻悻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扫视一圈四周。

“夫人冰雪聪明,不难猜出自己处境。末将并无恶意。”

他抓起水悦秋的左手,用大拇指轻轻抚摸她的手背。

“世人常叫末将‘小秦王’。夫人又与秦王爷有艳闻传世,末将只是好奇在夫人心目里,末将与秦王爷孰高孰低。”

他凑到水悦秋耳边,强调了一句。

“尤其是床笫之间。”

关翎羞红了脸,竭力挣脱他的手,甩手给了他个耳光。

景丹华不躲不闪,任脸上“啪”一声脆响。

“夫人也喜欢这样打秦王爷吗?是在你们鱼水之前,鱼水之后,或是之间?”

他摸了摸被扇中的侧脸。

关翎咬紧嘴唇,想扇第二下,这次景丹华没有给她机会。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水夫人太过虚弱,扇在脸上的巴掌不痛不痒,唯一伤及的是他的面子。

他稍一用力,将女子的手扭至身后,把她牢牢按在床上。

“夫人最好弄清现状。你非末将的座上宾,而是雅克达人的俘虏。”

他用膝盖抵住她的双腿,免得她逃下床,俯低上半身,靠近她脑袋,舔了下她的耳廓。

“乖乖听话,末将才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