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剑拔弩张,忽然一束光打在那道湿漉漉的身影上。
对方受惊,连忙抬手遮住眼睛,侧过身体,一头湿发乱甩,水滴不慎甩到他们身上。
老李夸张往后跳了一大步,显出桑芷萱来。
“不是,叔,您干嘛呀?”
老李干咳一声,也不解释,兀自起嗓审问对面的未知敌人:“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为什么躲在河里吓唬人?”
一片沉默,罕见地,桑芷萱都开始替他尴尬。
“哼,不说话是吧?”老李举高大刀,往前冲的同时,大刀狠狠砍下。
身影快速后退,露出正脸,桑芷萱的手电筒迅速跟上目标,可惜,对方头发多且长,耷拉在胸前,遮住两边脸颊,黑夜里唯看得清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呀,黑白分明,清澈如水,此刻带着深深地惊恐,只想要逃离两人追击。
大刀再次破空,眼看两人追击到大洞边缘,桑芷萱急忙抬脚跟上。
那人跑到洞口,回头瞧了一眼,二话不说跳了进去,接着就闻听河面破水的噗通声。
老李紧急刹车,一脚踩到洞口边缘,身体直往前栽倒,桑芷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衣服给拉了回来。
“呼,让人跑了,还差点搭上自个儿,真正是老了不中用了。”老李喘匀呼气,退离大洞远些,一屁股坐地上。
“乱说,老了还舞的动大刀?”
老李将大刀横在腿上,摆了摆手,一副你不用多说的模样。
歇息片刻,他说出不解:“奇怪,看着也不像个没身手的,他为什么只退不攻呢?”
水性这般好,还会身法,桑芷萱心里有所猜测,但不能对老李言,遂只能含糊其辞:“或许,他不欲让我们看清他长什么模样?”
“你是说他在躲避什么人?”
老李还是这么敏锐,一点就透。
“行吧,也算是条线索。”他坐的稳当,从棉衣口袋掏出根烟塞嘴里,火柴划燃点上,猛地吸了一口。
“来都来了,咱俩就在这等一等,我还不信他水性能这么好。”
桑芷萱笑而不语,据她所知,古武界有个南海派,以掌法闻名,但更出名的是他们擅水性,好到在水里比鱼还滑溜。
可惜,这样厉害的门派,无声无息消失在七十年代,当年,她父亲在讲述这些秘闻时,一脸讳莫如深。
唉,现在一联想,估计南海派也和桑门一样,被人给灭了门,河里那位也许是唯一的幸存者?
真要是南海派,那等一晚上也白等,可李叔要等,她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桑芷萱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她拿着手电筒扫视一圈四周,看到一丛竹林,抬脚朝着岸边走去。
“您先坐着歇会,我去寻点干柴过来升个火堆。”
“哪用这么麻烦,都穿着大衣呢,又不冷!”
桑芷萱充耳不闻,只道:“用的,您坐着就是,我去弄。”
干等着多无聊,不如生堆火,吃吃喝喝。
桑芷萱走进芦苇荡,野蛮穿到竹林里,薅了两捆干竹子,中间再包点干枯的竹叶,等下拿来引火。
当然,鸟蛋啥的,也不忘捡点走,顺手的事,不捡说不过去。
回到石桥上,引火升起火堆,桑芷萱又从挎包里掏出几个小红薯,还有一捧花生。
老李笑了:“敢情你是早有准备啊!”
“长夜漫漫,谁也不清楚要耗到啥时候,还是做点准备比较好。”
老李挑了下眉,不置可否,但他也不会扫兴的说出来,默默将鸟蛋埋在碳灰底下,又将花生扒拉出来,往桑芷萱那边扒了扒。
“吃吧,花生不用烤太久,烤久了容易糊,会发苦。”
桑芷萱伸手拎起一颗,左右手不停互换,等没那么烫手了,剥开壳将花生肉丢嘴里,香的咧,她眼睛一亮,“真香,很好吃啊,李叔您尝尝看。”
“嗯,甭管我,我吃着呢。”
老李吃着烤花生,想到白日里塞得红薯,慢腾腾站起来,“小桑呐,你那手电筒借我用下。”
“给!”桑芷萱二话不说递给他。
老李接过手电筒,打亮,慢腾腾往桥那头走去。
桑芷萱瞧见了,并没有跟上去,依旧扒壳吃着花生,时不时给红薯和鸟蛋换个面烤。
她若无其事举起两只手,朝河里指了指,又做出个拱手相拜的动作。
过了会,老李闷不吭声走回来,一屁股坐到原地,怏怏不乐:“我那红薯没了。”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桑芷萱望过去的眼神里赤裸裸这样表示。
老李更心塞了。
“想想我那红薯喂了莫名其妙的人,我这心就堵得慌。”
“那您待会儿多吃两个红薯?”
“不吃,我吃不下。”老李粗声粗气说道。
话虽如此,但真等红薯扒拉出来,拢共六个,他吃了五个。
桑芷萱:“……”
“呦,这红薯真不经吃哈…”老李试图将面前的红薯皮藏到火堆底下烧掉,还欲盖弥彰在上面压了几根干竹子。
“呵呵,小桑呐,你多吃点鸟蛋,你叔不爱吃这面唧唧的玩意。”
桑芷萱:“……哦!”您最好是不爱吃。
等了半宿,一直没有逮到兔子,桑芷萱半倚靠着围栏,掩唇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叔,没有人能在水下藏这么久,他应该早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老李也困啊,他慢悠悠爬起来,裹紧棉衣,将大刀夹在腋下,双手互相插在袖筒里,一晃一晃下桥。
“唔,回家回家,困死我了!这活我扛不动了,等明天还给杜队。”
“英雄所见略同,咱们弄明白是人为非怪力乱神就行了,抓人这事自有相关人士来管。”
熬夜多费青春啊,她虽然天生丽质,那也经不起这样消耗啊。
回到车上,桑芷萱先将老同志送回家,然后原路返回河沟子。
这个夜,还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