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初代敲的门,燕岁躲在他的身后。
门开了,秀禾跟在祠堂里完全不一样,又扎起了麻花辫,变回了那个大家所熟知的样子。
“秀禾?”打交道这一任务一直都是交给燕岁的,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个态度,所以燕岁试探性地说出了她真实的名字。
果然,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秀禾带笑的嘴角撇了下去,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燕岁,身上弥漫出杀意,手开始不安分地动起来。
燕岁怀疑要不是顾及着初代,秀禾会直接上来将他杀死。
可事实是有初代在,燕岁就没什么顾忌了,他继续未说完的话,“你是不是一直在找你妹妹秀云?我们知道她在哪里。”
秀禾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看着燕岁的眼十分缓慢地眨了几下,她又开始啃她的手了。
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燕岁发现秀禾只要遇到有关于秀云的事时就总是喜欢啃自己的手指,或者是生前的习惯。
有些人在焦虑或者思考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地啃自己的指甲。
秀禾已经死了,变成了鬼,这种习惯得以延续,也变得更极端,到了啃手指的地步。
血顺着下巴啪嗒啪嗒滴到了地面上,又渗进了土里。
燕岁因为看多了没什么感觉,“秀禾,我帮你找到了妹妹,要是我带你去见她的话,你能让我们走出这个村子吗?”
秀禾却没第一时间答应,她反而转身走进了屋里。
燕岁一愣,还以为她是不相信他的话,没想到下一刻秀禾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遗像,上面是秀云的模样。
秀禾指了指照片,“她是长这样吗?”
燕岁感到有几分匪夷所思,秀禾是从来没见过自己的脸吗?
他回想起自己上次来秀禾的屋里的时候是有看到梳妆台的。
“小燕,人是会欺骗自己的,鬼也一样,她或许是已经疯了。”初代在这时候低头悄悄跟燕岁说话。
“可在树下的时候她自己说过她在假扮她的妹妹……”燕岁说到这里突然一顿,人在疯了的时候有些逻辑是无法自洽的,她们一般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或许在秀禾的想法里,是她顶着自己的脸在假扮妹妹,村里人都叫她秀云,在她看来就是因为自己假扮得非常逼真,骗过了所有人。
初代知道燕岁领会了自己的意识,就将目光转向了秀禾,他就这么残忍地道出了秀禾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真相。“你的这张皮就是你妹妹的,你妹妹现在是个没有脸的人。”
秀禾扯了扯嘴角,她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眼珠子往上翻,浑身都开始颤抖,她很生气,扯了扯嘴角,“你骗人。”
初代不愿意浪费口舌,他直接拿出了那张写着日记的人皮。
他把它摊开摆在了秀禾的面前,清晰地念出了上面写的几行文字。
秀禾一瞬间脸变得狰狞,她狠狠拍掉了初代手里的人皮,愤怒地想要用手掰断初代的脖子。
初代比她更快,直接拧断了她的手腕,秀禾没有罢休,已经很久没有人能惹她这么生气了。
“你还想不想见你妹妹了?”燕岁在这个时候开口。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秀禾恢复了理智,她停了下来,刹那间就恢复了平静,只有畸形的垂落在一旁的手能证明刚刚发生的冲突。
“想啊,我可想了。”秀禾诡异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血管凸起,隐隐可以看见里面流动的血液,燕岁有种那些狰狞的血管就要爆裂的感觉。
“那你要让我们出这个村子。”燕岁又提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秀禾这时候没犹豫了,初代和燕岁对于她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人,况且让他们留在村子里,到最后指不定受气的人会是谁。
所以秀禾点了点头。
-
燕岁两人带着秀禾来到了祠堂。
这一路上秀禾始终都带着微笑,她一步一步走进了祠堂。
在她走进的那一刻,风平浪静的祠堂里突然就刮来了一阵风。
满树的反尸花在风来的那一瞬间全部掉落,下了一场花雨。
空气中突然就出现了许多波纹,夹杂着反尸花,围绕在秀禾的周围。
燕岁他们并没有被波及。
他看到了那些波纹碰到秀禾的时候,它们就会散掉,里面的花瓣也跟着落在了秀禾的身上。
明明是轻飘飘的花瓣,落在她身上时却像是化为了一片片的利刃,刮得秀禾满身是血。
可秀禾还是带着微笑,连弧度都没有变,“秀云,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愿意见见姐姐?”
“你知不知道阿姐好想你?”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片花瓣落在了她的唇上,将她的整个唇瓣都割了下来,露出森森的白骨。
可这并没有影响到秀禾,她还是一直在呼唤着她的妹妹。
终于,秀云出现了,没了皮,就这么满身血红的站在了秀禾的身前。
她没有开口叫姐姐,也没有应她的话,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一切都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秀禾哑了声。
过了一会儿,秀禾微微一笑,是很灿烂的笑,带着暖意,这让她看起来有些不像鬼了,有了几分人气。
但她的手却干出了与她的表情完全不符合的动作,她直接捏断了秀云的脖子,血溅在了她的脸上,像黑墨洒在了宣纸上一般。
秀云的身体瘫软在了地上,像一团泥。
燕岁睁大了眼,握着初代的手也在无意识拽紧,“怎么回事?秀禾找秀云是因为想杀她?可……”他有几分哑口无言。
初代看着这场闹剧却笑了笑,“小燕,我都说了,她疯了,你指望一个疯子能做出什么符合常理的事吗?”
在说话间,燕岁又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是秀云,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活”了过来,此刻正在地上蠕动。
“秀禾…秀禾…秀禾……”秀云在一边尖叫一边叫唤着秀禾的名字,她在地上打滚,像是有火在她身上烧一样。
“把它灭掉,求求你了把它灭掉,我错了!”
可她的身体上并没有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