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禾,阿姐,你快救救我,我是秀云啊……”秀云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她好像真的很痛苦似的。
秀禾却笑了起来,眼睛一眨,眼里就流出了血泪,“你不是秀云,你是阿娘。”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把每一处都炸得寂静无声。
“阿娘……是不是火烧得太旺了?我当时是添了太多柴火了吗?才让你到现在感觉身上还有火在烧……”秀云的声音轻轻的,但内容却残忍。
燕岁的心砰砰直跳,他茫然地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秀云”,又看了看站着的秀禾,最后把目光转向了初代。
“什,什么意思啊?”
初代也皱着眉,微凝着眸。
“那些骨头是她娘的?”
初代摇了摇头,“骨龄不对。”
燕岁感到错愕,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秀禾的娘开口了,她爬到了秀禾的面前,抓住她的脚踝,“秀禾,当年是娘不对,你就原谅我吧……”
张母的声音凄厉,但秀禾却不为所动。
她像是厌烦了张母的聒噪,直接用脚踩在了张母的身上,用力踩了下去,直接穿透了整个身体。
随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她的身上突然燃起了熊熊的烈火,一瞬间就吞没了她。
张母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就直接消失在了他们面前,灰飞烟灭。
秀禾的头缓缓看向了他们,似乎是在询问她的妹妹秀云到底在哪里。
初代不动声色地将燕岁往身后推了推,身体紧绷起来。
这是随时准备迎战的姿势。
燕岁感觉到了凝滞住的氛围,他努力回想着在流云村里发生的种种,可回忆里只有几个模糊的画面,拼接在一起也想不出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就在这时,燕岁脑海中莫名想起来风铃,他又想起来初代跟他说过的话,疯子是不能用常人的想法来思考的。
一个有些荒谬的猜想在他脑子形成。
“你记不记得我们挖出来的骨头有什么地方缺失了?”燕岁低声问挡在他前面的初代。
听到这句话,初代微愣,但他很快就回答了燕岁,“有,缺了头骨。”
燕岁松开了眉头,他戳了戳初代,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初代,你愿意陪我赌一赌吗?”
初代与燕岁对视了一秒,又很快错开,他磨了磨牙,点头。
“秀禾,我真的知道秀云在哪里了,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的话就跟我来。”
话音刚落,气氛就缓和了一点,秀禾又恢复了刚开始的笑容,她一点也不介意刚刚的小插曲。
秀禾朝着燕岁走过来,她的脚因为刚刚踩了她的阿娘,还沾着血未干的血。
路上留下了血色的脚印。
燕岁原路返回,到了秀禾家的门口,他抬头,看见了孤零零挂在屋檐上的一串风铃。
说到底着只是他无端的猜想,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燕岁还是有些紧张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再后退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最后他抬手指了指那串风铃,声音有些发干,“秀禾,你的妹妹在上面,是不是?她的骨头和你的骨头一起组合成了一串风铃……”
燕岁警惕地看着秀禾,他不知道他的猜测对不对,要是不对的话,他随时准备拉着初代逃跑。
“叮铃铃……”只在白天响的风铃在这寂静的夜晚突然响了起来。
秀禾愣愣地看着屋檐上的发出声音的风铃,她的嘴微张,似乎是想发出声音,但最后连一个短促的音节也没有吐露出来。
“叮铃铃……叮铃铃……”
“叮铃,叮铃……”
秀禾眼里忽然流了泪,不是血泪,是一行清泪,像是透明的湖水,潮湿了她整张脸。
她仿佛被悲伤裹挟,身体都摇摆了起来,“啊……啊……”
她轻轻地发出细细的尖叫。
周围的一切景色在这一瞬间都发生了变化,像是梦境破碎了一样,屋子变得破旧,布满了灰尘。
一切都变得灰扑扑的,破旧又寂静。
没有生气。
只能看见远处那棵还郁郁葱葱的长着反尸花的树,像是贫瘠的沙漠中长出一株绿草,突兀之中又带着几分奇异。
“秀云,原来你在这儿啊……”秀禾在喃喃自语。
她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四周回荡。
笑够了,她又看向了燕岁,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往那棵树的方向走。
燕岁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初代却推了推他,带他跟在秀禾的身后。
“她要履行诺言了。”他摸了摸燕岁的脸,在上面留下了一丝血迹,“你赌赢了,小燕。”
“你把她叫醒了,她不疯了。”初代的声音淡淡的。
燕岁有些发怔,他在那一瞬明白了初代藏在话语里的意思,“所以她开始痛苦了对吗?”
初代又摸了摸燕岁的眼角,他轻轻地点头。
秀禾来到了大树下,她蹲下来,徒手挖着有些湿润的泥土,她完全不像个鬼了。
恢复了清秀的容颜,指甲里混进了泥土,指缝因为挖久了和肉有些分离,出了血,她因为累而气喘吁吁,额角上流下了汗,就像个普通的女孩儿一样。
在这期间,秀禾又开始哭,不是大声地哭,而是无声地在落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坛酒出现在了眼帘之中,秀禾将它抱了出来。
她看向燕岁,“你还记得刚进村的时候刻在碑上的那句诗吗?”
燕岁点了点头,他记得。
醉里不知谁是我,非月非云非鹤。
秀禾将酒坛打开,“这酒是用反尸花酿的,喝上一口,醉了,就能走出村子了。”
“不知道自己是谁,就能走出村子了。”
秀禾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弄。
燕岁走了过去,他没想到秀禾真的履行了诺言。
秀禾并没有要向他们诉说自己曾经的意思,那么燕岁自然不会去问,有些事不知道也挺好的。
他走过去,捧起了手,秀禾就倒了一点酒到他的手上。
燕岁喝了一口,就感觉脑子晕乎乎的了,他摇了摇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
他站了起来,我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