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棠长睫垂落,半闭着眼眸,掩住眼底那一抹瞬间消逝的自嘲。
好一会儿,她站起身,向床榻走去。
墨瑢晏闭了闭眼,拉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若棠背对着他,头也不回,清甜的嗓音平静无波,“你从何得知吃醋这个词?”
按理说,墨瑢晏冷漠不通人情,不可能知道吃醋这个词。
可他三番五次说自己吃醋,那便证明,有人告诉过他。
他知道吃醋这个词,却不知女子为何吃醋。
不过,对于他这种只适合供在雪山之巅的谪仙,能知道吃醋这个词,真的算是不容易了。
墨瑢晏蹙了蹙眉:“这重要吗?”
“不重要。”苏若棠甩开他的手,心底最后一丝奢望消失。
沉默了片刻,墨瑢晏躺到窗外侧,疲倦地合上眼,解释,“是话本中看到的,话本说女子这种行为,是吃醋。”
黑暗中,苏若棠白软指尖蜷了蜷。
感受着身侧灼热的气息,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却不想,竟是一夜无梦。
......
翌日,苏若棠一早醒来,身侧已经空了。
她下意识伸出纤长手指,摸了摸身侧的被褥。
触感微凉。
白嫩指尖微蜷,苏若棠眼底漾着复杂的神色。
好一会儿,她才懒懒起身。
轻挽伺候她更衣梳发,随口问:“小姐,戴这支紫翡玉簪吗?”
苏若棠不语。
细白指尖从装着玉簪的梨花木盒子上滑过,神色散漫,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鸢语拿着衣裙进来,忍不住感慨,“皇子妃,殿下对您可真上心。”
轻挽转头,看着她手中浅蓝渐变,流光溢彩的衣裙,震惊道:“这是鲛蓝锦?”
鲛蓝锦产自东启北部沿海地方,每年仅有一匹。
而这件衣裙,裙摆层层叠叠,至少三匹鲛蓝锦才能制成。
苏若棠微微抬起长睫,看着鸢语手中波光粼粼的衣裙,眸光轻轻一颤。
鸢语笑着上前,将衣裙放在桌子上,“皇子妃不如用那支蓝翡吧?”
苏若棠指尖落在蓝翡上,雪白的指腹,在水蓝剔透的簪子衬托下,愈加胜雪。
她轻轻摩挲着簪尾的海棠雕花,粉嫩的指甲落在花蕊处,竟透着莫名的旖旎。
半晌,苏若棠猛地将盒子盖上,淡淡道:“穿那件米白的衣裙,简单配支步摇。”
鸢语和轻挽齐齐愣住。
就在这时,沉时走了过来,低声道:“皇子妃,殿下在等您。”
苏若棠看着轻挽灵巧地给她挽了发髻,插上步摇,才淡淡道:“没空。”
沉时想起陛下交代的,继续道:“殿下说,今日带您去城外受伤将士居住的地方。”
苏若棠眸光轻轻一颤,看了眼手腕上的空间手镯。
她前世未能攻克的病症,今生有足够的病例给她研究。
她......实在没法拒绝。
沉默了一下,苏若棠起身,淡漠的嗓音随风传来,“我先回趟苏府,一会你来苏府接我。”
说罢,她想了想,从医疗空间中取出一枚布洛芬和力克舒,“将这两种药,给他服下。”
沉时接过她手中奇怪的药丸,惊喜地道谢,“多谢皇子妃。”
看着沉时离开,苏若棠眨眨眼,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件蠢事。
那狗男人,就应该病死了扔乱葬岗。
他体内的寒毒,被她以特殊针法死死压制住。
不过是普通的风寒,三日不退烧。
只能说明一点,狗男人根本没遵医嘱服药!
或者说,根本没看大夫!
......
林沐一早便得知二小姐今日回府的消息,早早等在了府门前。
看到苏若棠的马车,他连忙迎上前掀开车帘,“小姐。”
苏若棠下了马车,随口问道:“最近府中有异常吗?”
“没有,除了前几日蝎子咬死了一名小厮。”
“府上最近没做杀虫?”
林沐眼中带着不解:“每隔七天都会做一次,以前从未出现过蝎子蜈蚣咬死人的事情。”
“而且这蝎子,我给长风大夫看过,他说看着也不像毒性特别强的,怎么就能咬死身体历来很好的人呢?”
“可请来的仵作,坚定都是中了蝎毒。”
苏若棠脚步微顿,不抱希望问道:“蝎子还在吗?”
林沐点点头:“在的,在老奴房里。”
“那个小厮死时的模样如何?”
林沐细细回忆了一下,斟酌着用词,“嘴唇乌紫,眼眶发黑,面色发青,七窍流出黑血,看着很渗人。”
苏若棠眯了眯眼尾,忽地问道:“他死的那日,与张氏有冲突吗?”
“应该没有......”
林沐话音未落,身后小厮插过话,“小姐,林管家,二狗死的那天,让张氏给他洗衣服。”
苏若棠精致眉尖微蹙,停下脚步看向身后小厮,“你怎么知道?”
小厮恭声道:“我那日路过后院,看到二狗将他的衣服扔到张氏头上。”
“等我换了衣服再过来时,二狗就死了。”
苏若棠看向林沐,语气中透着凝重,“先把蝎子拿来沁馨院给我。”
林沐一直觉得二狗的死有点蹊跷,此时察觉到苏若棠语气中的凝重,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连忙应下,匆匆向房间走去。
苏若棠一路走到祠堂,看到祠堂中跪着的人时,眼底划过讥讽。
她拿过三炷香,翻转着点燃后,动作轻柔地插在刻着“苏祁之爱妻——檀湘染”的灵位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苏若棠,希望你和你娘亲,九泉之下能相聚。
原主在娘亲死后,张氏不允许她来祠堂祭拜娘亲。
她便只能每年娘亲的忌日,冒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风险,用采草药换得的钱,买几炷香,去城郊后山悄悄祭拜。
也亏得原主体质不留疤,且晒不黑。
否则,光这些疤她都得头疼死。
苏祁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嘴唇动了动,吐出模糊不清的两个音节,“棠儿......”
苏若棠红唇勾勒着讥讽的笑,歪头看他,“苏丞相,你说如果我告诉你的'爱妻',你在她死后,对她的女儿漠不关心,任由张氏和苏慕瑶欺辱她。”
“你说,你的'爱妻',会原谅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