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到黄昏也没有回到乾清殿,魏忠贤得到的消息,朱慈烺中午喝粥时摄入大量苹果籽汁液,太医催吐后,小命是保住了。
张维贤决定到前面看看,向兴福躬身告别,“陛下,事情应该搁置了,微臣随时等候吩咐。”
“这是老国公的立场,开弓没有回头箭,朕不知道谁对谁错,也不想知道谁对谁错,但信王皇叔是别人的玩具,您想办法为皇爷留两块玉玺。”
兴福的睿智让准备离开的张维贤又直起身,再次一声叹息,“朱明传承近三百年,天下腐朽不堪,出个光武不足为奇。”
“就算不是光武也无所谓,只要不让那群混蛋窃取国祚,他们会害死天下百姓。”
张维贤佩服了,“陛下置身事外,魑魅魍魉看得清清楚楚。”
“呵呵,朕不过是有一位宗室前辈教导。”
“微臣明白了,微臣告退。”
“老国公等等!”小胖子从寝宫抽屉拿出亲亲之宝,递给张维贤,“京城即将开始血腥,无论是哪一方都不会动国公府,您是安全的,把这个玉玺亲手交给皇爷,看在朕的面子上,请皇爷让母后善终。”
张维贤盯着手中的玉玺看了两眼,抬头说道,“皇太弟病重,陛下应该召孝仁皇太后张嫣和沁王朱慈煌回朝。”
“皇爷有这样的准备?”
看张维贤语塞,小胖子忽闪忽闪眼笑了,“原来是武王妃和勋贵的打算,的确是个招,可以快速安定京城人心,但你们如何向皇爷交代?”
“陛下,走到这一步,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彼此。”
“那国公又如何确定,朕会帮你们、会帮皇爷,而不是帮皇叔?”
“周王!”
兴福笑了,“其实不是,皇考曾暗中告诉母后,事不可为,就把武王抬入朝,朱家列祖列宗不会缺香火。若皇叔被士绅豪商误导,会开始无休止的杀戮,最后胜出之人还是皇爷,朱家丢掉的人心很难捡起来。”
“呃~先帝圣明!”
“朕会召孝仁皇太后和沁王入朝,只要你们能抗住舆论,对朕来说不过是一句话,反正看不到结局。”
“陛下何出此言,谁都不会支持弑君者。”
兴福摆摆手,“老国公自便,朕本来就不该活着,只要带点有用的消息去见父皇即可。”
张维贤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再与皇帝多言,把玉玺揣回袖口,躬身退出乾清殿。
等他一走,兴福立刻看向魏忠贤,九千岁被看得怪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讪讪笑了。
“外面的人可靠吗?”
“回陛下,可靠!”
“皇爷在京城到底留了多少后手?”
“奴婢以为,武王已不需要留后手,是他们在争先恐后抢功迎立。”
“皇弟会死吗?”
“回陛下,南边的那些家伙不会让一个小孩登基,反正是控制,大人登基少一点诟病。”
“看来皇弟会死在朕的前面,哎,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天下数来数去,也就皇爷清醒,他可能真不想到金銮殿御极天下。”
“先帝与武王都算圣人,奴婢不敢妄言。”
小胖子眯眼看了魏忠贤一会,还是憋不住问道,“你做的?”
“啊!不,不是!”
“那是谁?”
“新平伯说,比他们着急的大有人在。”
“看来勋贵也不是都听英国公而动。”
“这是自然,朱破虏不会接替威远将军府,代表武王拒绝勋贵继续掌握选将之权。”
“哎!皇叔不该着急呀,朕本来就快了。”
魏忠贤黯然行礼,默默退出了寝宫。
皇帝与先帝一样,内脏越来越弱,本就没多少日子,是周王密不宣扬,所以给皇帝下毒根本不是武王的人,但他们也疏于防范。
皇帝中毒、皇太弟中毒,叩阙无疾而终、南巡无疾而终,朝臣却没有一个人想着追查凶手,这就是大势已去的皇朝末日。
张维贤施施然来到慈庆宫,看到信王在正厅端坐,旁边陪着孙承宗、徐希皋、周延儒。
英国公内心想笑,可怜帝师、可悲监国亲王,被两个奸贼捆绑还洋洋得意。
微微躬身后,英国公直接问道,“殿下,微臣能看看袁太师的奏折吗?”
朱由检眼神阴鸷没有开口,孙承宗则从袖口掏出信递过去。
袁可立的大概意思与江南官员的奏折差不多,也是说漕运白白靡费钱粮,大明朝的问题不是外敌入侵,也不是流贼遍地,而是天灾不止、税赋沉重、百姓无法生存,奏请从此刻起励精图治,稳定民生后流贼自然消失。
但袁可立没有提出皇帝南巡,只是说中枢应该免赋税,重商业,利用江南休养生息。
孙承宗看张维贤看信后默不作声,呵呵笑道,“公爷是不是好奇袁太师为何此刻说这样的话?”
张维贤随意摆摆手,“请孙大人指教!”
“公爷,这就是天下人心,袁公是三朝元老,代表天下士子,公道自在人心,中原糜烂,大明必须保证江南,不能让京城也成为江南的负担。”
张维贤差点一口老血喷出,瞬间失去交流的欲望,都尼玛走到这一步了,还跟老子玩这一套。
但信王就吃这一套呀,此刻阴沉着脸开口,“威远将军府麾下的暗探弑杀储君,他们唯恐天下不乱,制造事端妄图窃国。”
张维贤脑袋叮叮当当想了一会,此刻他明白了,信王依旧活在他的大义名份中,弑君不是他指使,他不会做。
那到底是谁?
张维贤眼珠扫了一圈,慢慢盯着徐希皋。
定国公呵呵一笑,“公爷,勋贵不同意陛下南巡,这个僵局维持不了几天,下月到京城的漕运很可能会断。”
张维贤脸色一冷,“放肆,你敢挟持京城百万百姓?”
“您不用和我生气,张家已做出选择,就不要在这里自欺欺人了。公爷别忘了,徐某有十万漕兵,还有一万精锐,江南还有四十万军士。”
“哼,四十万精锐又咋样。”
“不怎么样,但徐某可以护佑陛下南巡,同时与袁崇焕互为犄角,保持对中原流贼的压迫,拒绝陕西伪湏进入中原,以待将来反攻。”
张维贤脑袋闪过一丝亮光,原来如此,就说不该这么乱嘛,裕本啊,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