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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裕竹想不到这个侄儿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沉默了。

朱承明看她眉宇间似乎很纠结,毫无心理压力再次说道,“是小菊姑姑告诉我,无论如何请伯母出塞,大伯已是实君,他忽视了身边事,万一出事,这京城承受不住怒火,姓什么都没用。”

宋裕竹留下两行泪,“你们竟然认为我会死?”

“不是,梅溪伯母能让承武自裁,您自然也可能发生这事,小菊姑姑认为您不是他们的对手。大伯只是认为您不会面对危险,忽视了您有自己的选择。”

宋裕竹扭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你…十三?”

“伯母,这是小菊姑姑的话。她是朱家行家法之人,换句话说,您若不走,后日侄儿就动粗了。反正侯府关门,只要小鸾姑姑的人还在这里,外人就不知道。”

“我…我得告别。”

小鸾突然插话,“大嫂,不可以!大哥迁走所有家眷,在他心里,已经把京城划为战场,人心的战场,您这样反而会害死西宁侯。”

“表…表姐不是回来吗?”

姑侄俩齐齐叹气,知道她想说什么,小鸾还想绕一下,朱承明直接道,

“伯母,大兴侯到中原驻守,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大伯既然同意,也就是默许宋家与勋贵剥离,离开大明朝曾经的皇权。他让您自己选择,不是让您还在这个腐朽的泥潭中折腾,您若想道歉,北寨还能见到王妃。”

宋裕竹再次看向朱承明,“又是小菊所说?”

“是,谁都有自己的选择,武王能接受任何意外,您和梅溪伯母不行,一为情感二为人性。否则大伯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姑姑说大伯已有这样倾向,若您想西征,大伯一定会带着您。”

“呵,呵呵,呵呵呵…”宋裕竹断断续续笑了,“八年前入朝的朱三寨,就是一把锋利的刀,人人都想握住刀柄。他们太可怜了,完全不知道夫君一开始就抱着入地狱的心思。

小女子其实也是棋子,一个没有选择的棋子,想逃离这一切,和这把刀纵马塞外,他却有更大的抱负。

传承二百多年的权力,到底是腐朽了,被手中的刀反噬,斩骨断筋,还在挣扎什么呢。”

总算绕清楚了,朱承明没有再说,躬身退出屋内,到亲卫集中的地方休息,准备明日的行动。

小鸾看宋裕竹一直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到身边摸摸已经熟睡的朱承朝,“大嫂,我的儿子在京郊,承朝回京后却没有出过府邸,大哥其实已经在您和儿子身上憋着一把火,他回京不见儿子,就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勋贵举刀。

那样就没有西征,也没有信王,可能也没有兴福陛下,威远将军府麾下大军一旦入关,谁都无法阻挡他们。

大哥得带他们去释放杀意,若小妹猜的不错,中原将来会由大湏控制,辽东的强大武力不会对内。”

既然说开了,宋裕竹也坦然了,轻轻拍拍儿子,“哎,朝儿比梅武还怯弱,但他很听话,练武也很安静,夫君应该不会怪我吧。”

“大嫂说笑了,大哥一定无比开心。”

宋裕竹点点头,“承明这是有事?既然决定要走,明天就离开吧,用不着他护卫,我想带朝儿看看大明的风景,以后再回来,他就看不到了。”

小鸾痛快答应,朱承明那个小土匪明显会搞大事,还想潇洒带人离开,虽然也可以,太扎眼了。

大军出征很繁琐,原计划初二就‘逃’的宋裕本忘了他的士兵已经休息了四年,完全没有紧急开动的条件,就算他从家里银窖分发饷银也没用。

这几天急得上火,他越来越有一种感觉,武王即将西征,但还没有离开呢,京城的魑魅魍魉已经准备狂欢了。

纯属…找死!

也不想想,武王西征,他在京城的力量反而自由了,一群神经病对垒一群神经病,老子得赶紧溜。

宋裕本的孩子不小了,大女儿已十四,嫡子也十二,一家人在后院吃早饭的时候,管家慌张进门,靠耳边说了两句话。

听说人从大同侯府而来,一瞬间已猜个八九不离十,让下人收拾饭菜,留下妻儿,吩咐管家把人请进来。

走路大大咧咧的朱承明进屋拱拱手,“侄儿见过侯爷、侯夫人。”

宋裕本挥手打发走下人,向旁边的女儿一指,“我与你爹已约定,这是你将来的妻子,我们不需要如此见外。”

朱承明看看俏脸绯红的少女,一头雾水撇嘴,“侯爷,大伯不同意的婚事都不算。”

“他不是不同意,是十八以前不准大婚,十八以后他才懒得管。”

朱承明挠挠头,“侯爷,小侄前来…”

“我知道,本侯即将出征,武王家眷出塞的时候,侯府家眷也会去,与裕竹做个伴吧。”

“不不不,这是您的自由,小侄有另外的事。”

朱承明一边说一边把怀中的圣旨掏出来,向宋裕本说了个大概。

“为何不悄悄行事?”

“回侯爷,震慑!”

宋裕本的第六感告诉他要发生大事,把妻儿打发走,随便找了个理由让他们乘马车去外庄。

然后带着朱承明出门,直接进入对面的西宁侯府。

宋光夏夫妻被事实上软禁,宋裕德也没资格袭爵做禁卫提督,只是作为统领代掌提督大印。

西宁侯认人功夫强大,看到儿子身后的朱承明,一瞬间脑海闪过无数念头。

“我儿出征,顾肇迹和蒋秉忠依旧是副将,京城除了镇远侯和定西侯,谁都不可信,或许他们也面临危险。宋氏分府不是为了你们兄弟都给人做下属,事已至此,西宁侯府不会做任何事,哪怕裕德以后是个小商人,也不会继续巴结稷武王。”

宋光夏短短一句话,就把儿子所有的话都堵回去了。

朱承明则盯着颇为英武的侯夫人多看了两眼,老婆子瞪了他一眼,“猢狲无礼。”

“老夫人,大伯说过,西宁侯夫人和王妃伯母才是真正的权贵之后,他当初对您敬佩的很,成功的权贵都善于利用情感掩盖真实目的。”

“你小子来教训老身?”

“不敢,只是佩服,告辞!”

朱承明说完转头离去,宋裕本与他老子对视一眼,对弟弟道,“这两天让护院们增加一倍人手,晚上不准休息,多发点银子。”

宋裕德两眼一瞪,“他敢?!”

宋裕本摇摇头,“与敢不敢无关,小孩子总是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