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熊说完就走了,没有等儿子回味过来再问。
朱承明在树林里枯坐了两个时辰。
血祭?
可能大伯也只是看到了这个词,他肯定不会傻到一直追究,而是关心自己母亲是不是自愿。
大同府和塞外、辽东的奶奶庙,就是大伯给自己母亲和祖母的答案。
难怪大爷爷说大伯汇集五代人气运。
难怪大伯在北寨经常让大爷爷饿肚子,还逼他熟练背诵佛经。
难怪虎叔和爹都说,大伯当时也不想活。
“承明?!”
“啊!”
耳边猛不防叫声,呆滞中的朱承明下意识惊呼…
抬头看到小鸾疑惑看着他,亲卫们还在树林边,天色已经黑了。
“小鸾姑姑!”
“放心吧,你爹枪法很好,就是吓吓你,吓坏了?”
朱承明一下弹起来,之前的神色已消失不见,“小鸾姑姑为何在这里?”
“嗯?不是你叫姑姑过来?”
哦,原来是亲卫等不到他主动通知了。
朱承明从怀中掏出令牌放到脸前,“武王令,拟旨用印之人,圣旨灌喉,以惩对武王失礼。”
小鸾看到令牌,疑惑一闪而逝,躬身行礼道,“属下遵令。”
“这道圣旨是什么人所出?”
小鸾看看册封梅溪的圣旨,神色轻松,“衙门都在休沐,这是中旨,估计还没有进入文牍库,经手之人应该是司礼监王德化。”
“王德化?什么人?”
“曹化淳、高起潜、王德化,信王的三个奴婢,曹化淳掌东厂、内库、司礼监掌印,高起潜在京营做监军,王德化是司礼监秉笔太监。”
“魏忠贤啥也不做?”
“承明为何关心他?”
“侄儿要把圣旨塞进王德化喉咙里,吊死曝尸,还要和曹化淳重新拿一份圣旨。”
“禁宫杀人?”
“没错!”
小鸾想了一会,“今晚来不及!我们恐怕得联系一下大兴侯,他快离京了。”
“那就明天,不过侄儿今晚得入京。”
“干嘛?”
朱承明摸摸鼻子,“大伯好像说过,裕竹伯母是唯一纯粹的女人,看看愿不愿意到北寨。”
“嗯?”小鸾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偷听大哥说话?”
“侄儿就在大伯身边,说偷太难听。”
“身负王命,还私自给大哥做主?”
好像不妥,朱承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位伯母‘拐’到塞外,原来大伯内心这么苦,宋裕竹若出现任何意外,武王彻底失去人性爱恨了。
“侄儿还是得见见,大伯让裕竹伯母的儿子到塞外,没道理伯母本人不去,他应该是忘了,侄儿总不能让大伯失义。”
小鸾很不情愿的看着他,“承明,做正事不能任性。”
“侄儿连家都不回,难道不是在认真做事?”
小鸾被说服了,稍微想想后道,“跟着我,咱们得从外城南门进入京城,马匹留在城门外就行,官道边现在都是酒楼。”
“外城?大同侯府可是在内城。”
“别废话,快点走吧。”
天色黑暗不能奔马,小鸾带着他从西城绕了个大圈,来到南城的官道,这里的大路两旁有人家,一丝丝亮光可以稍微快一点。
戌时初来到城墙下一户酒楼,马匹栓到后院,酒楼的伙计又带着他们沿城墙来到外城西的广宁门。
朱承明内心暗讽,这一顿路绕的,对我还保密。
伙计咕咕叫几声,城墙上立刻垂下一个绳梯,众人爬墙来到箭楼。
一个巡夜的指挥使挠头发愁看着他们,“宋家妹子,是不是人多了点?”
小鸾摆手示意他们更换兵马司的兵丁服装,“刘大哥,只有二十人,剩下的就在箭楼内休息,没什么事寅时他们下去,白天走城门。”
“哦,去哪里?内城?”
“是!”
指挥使没有再说,一群人更换衣服后,驳壳枪塞怀里,跟着指挥使开始沿着城墙走。
朱承明想象中需要连过两道城门的事不存在,指挥使带他们直接就到了内城兵马司的巡夜范围。
指挥使独自一人登上箭楼,不一会出来另一个人,带着几人继续前行,很快从宣武门旁边的台阶下了城墙,面前就是内城帝王庙,距离大同侯府不过百步。
小鸾带着他们继续前行,朱承明忍不住问道,“姑姑,京城的城防已经烂到如此地步了?”
“你不是在大哥身边吗?大哥没说过,京城一半是武王的人?”
朱承明黑暗中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小鸾带他们到侯府后院门口,拍打门环发出暗号,不一会所有人进入侯府内院。
然后…等!
半个时辰后,小鸾才来带着朱承明进入主人所在的院子。
“大嫂不是很想见你,想好了再说。”
朱承明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两人已进入正屋客厅。
宋裕竹抱着自己昏昏欲睡的儿子,情绪的确不是很好,瞥了他一眼,意兴阑珊问道。
“承明都做亲卫首领了?回京做什么?”
朱承明躬身见礼,“拜见伯母,大伯让所有家眷到北寨。”
“夫君让你来接我?”
“呃~”朱承明可不敢和这位伯母胡扯,“大伯说除了王妃,所有人都得到北寨。”
宋裕竹看一眼沉默的小鸾,疑惑问道,“你小子私自入府?夫君自己入京都没说任何事,你敢…”
“伯母!”朱承明抢先说一句打断她的话,“大年初一承武已被立嗣,大伯祭拜天地即将西征。”
“我知道,然后呢?”
“伯母当然得到北寨。”
“胡说八道,夫君绝不会主动让我到北寨。”
朱承明,“……”
宋裕竹扑哧笑了,“孝心不错,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我得留下,伯母若离开,有人会要我父母的命,虽然我也不回西宁侯府,但明知结果依旧离开,枉为人子。”
她这是怕自己和大哥宋裕本都不在京城,父母被武王的兄弟暗中处死。
再给朱承明十三年,可能才会听懂宋裕竹在说什么,现在一时间无法接茬。
宋裕竹又淡淡挥手,“去休息吧,伯母领你的情,侯府只有你弟弟陪着,他也不去北寨。夫君已经为所有儿子改名,你弟弟叫承朝。”
“伯母,这是两回事,大伯不想让家里人再看京城的破事。”
宋裕竹瞬间皱眉,冷哼一声,“表姐依旧回京,为何会看不到?”
“王妃自己的选择,和大伯的想法不一样,这个侄儿还是很清楚。”
“你觉得我有危险?”
“不是生命危险,大伯苦心经营基业,不能在私情中没完没了的纠结。”
宋裕竹再次看一眼小鸾,深呼吸道,“孝心的确不错,但你可以滚了。”
“伯母…”
“我说你可以滚了!”
朱承明就不滚,“伯母,位置只有那么一个,一家人互不成就、还想恩怨分明,没有这种美事,侄儿请您出塞,为了大伯,为了天下百姓,甚至为了西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