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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鼎顺的确想看看武备志,因为内容太多,天启元年首次刊印时花销巨大,字迹、图例模糊,根本没引起多大关注。

作为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兵书,武备志体系宏大,条理清晰,体例统一。

满清入主后,因为茅元仪在抗清,被列为禁书,二百年后才大力刊印,适逢百年变革,反而被岛国人奉为至宝。

朱鼎顺翻开看看序言,自顾自读了起来,“人文事者必有武备,此三代之所以为有道之长也。自武备弛,而文事遂不可保。…惟富国者能强兵…兵之有练,圣人之六艺也。阵而不练,则土偶之须眉耳…

说得不错,武备志,的确得保证常备。惟富国者能强兵,这与老子…咳,与大哥说的差不多。茅元仪至少可以去武学开讲,或者去辽西练兵,现在做什么?”

王微大喜,拽着胳膊流泪,“就说六将军会重视止生的大作,他出头有望。”

杨宛也眼泪婆娑,“止生本受帝师孙承宗大人重用,在辽西拓地,后因阉党谗言,孙大人辞官。止生也只好…”

“停,把眼泪收一收!好好说!”

朱鼎顺大将军的威压不是盖的,语气清冷,把船舱内搞得一冷,胖熊干脆出去了,汪然明和钱良臣也下意识跟着离开。

“本官若没记错,他是辞官吧?又不是朝廷不用他,鹿善继与他还是同僚好友呢,照样是兵部侍郎。”

“六将军明鉴,止生在这之前曾是辽东经略杨镐的幕僚,哪知这该死的贼子造反,止生天降横祸,去年在家读书都被削籍。”

朱鼎顺眉头一皱,“所以呢?”

“汪先生说六将军一身常胜大将气魄,小女子二人一见,果然英武不凡,见识非凡,江南没有六将军这样令人倾倒的男子。”

“我们亲眼目睹了止生着书的过程,可以为六将军解释,伴读左右,请将军过目。”

这两人说话一直有意无意往上身靠,吐气直喷门面,这就是才妓?还是有名的才妓?

朱鼎顺忍下不快,让她们沏茶,先看看武备志有没有真说的那样,是本词典似的兵书。

五十步外另一艘船舱,胖熊与钱良臣、汪然明也在喝茶。

“二位,钱安民好像架子不小,这又当又立的样子,还没有合作就让人恶心不已,老子最讨厌矫情的贱人。”

话说的杀气腾腾,两人却没法接,就连钱良臣也接不住,再恶心离开那部分人也做不成事。

胖熊冷哼一声,“茅元仪送两个女人给老六?”

汪然明连连摇手,“不不不,王微虽已离开止生,但情谊还在。杨宛则与止生情投意合,她能诗词、娴南曲,又善书画,是难得佳人。”

胖熊脑袋叮叮叮一连串惊叹号,竟然一个字也没听懂。

钱良臣知道两人有认知差别,轻咳一声,“熊将军,她们是侍妾。”

“所以呢?”

“咳~咳咳~陪陪贵人是应该,何况事关茅元仪前途。”

胖熊两眼一瞪,“不是有情谊、又情投意合吗?”

汪然明和钱良臣脸色同时一红,没有回答。

胖熊还不知道呢,王微现在是汪然明另一位名士好友、许誉卿的妾室,能借给妾室‘前夫’招待贵客,真是六六六的价值观。

对面好像传来杨宛唱曲的声音,似翠鹂清鸣,婉转动听,汪然明和钱良臣笑了,好像完美招待了一位贵客。

胖熊却一撇嘴,那两只鸡要死了吧?!

不,

没死!

黄昏西下,朱鼎顺还真没忍住。

实在是…忍不住,人家太有经验了。

二十啷当的年纪,能忍住就有病。

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侮辱。

好像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矫情,但就是觉得被侮辱。

记忆中南明拥有天下最富裕的地区,抛弃北方的累赘,没有轻装上阵反杀,甚至没有像南宋一样坚挺几年,反而败得更加快了。

原因就这在这里,江南的血性早被腐蚀没了,只剩下这所谓的风流。

船舱的顶层客厅就是个大卧室,屁股坐的就是锦榻。

迷迷糊糊休息了一会,从两人中起身,被王微一把抱住,“将军威武,妾身很开心,能陪将军是妾身的福份。”

杨宛听到声音,也起身趴到了背上,朱鼎顺没有说话,把两人按回被窝里,披着单衣来到下层船舱。

海兰珠怔怔地看着油灯发呆,上面的声音她肯定听得一清二楚。

朱鼎顺来到船舷口,“来人!去告诉汪然明,明日清早让茅元仪和许誉卿来见我。”

亲卫离开,朱鼎顺回身,海兰珠呆呆的看着他,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被某人一下拦腰抱起,回到床榻。

“夫…夫君,小心身体。”

“没事,我高兴,现在特别想要兰珠,还想回京幽会之音。我知道怎么对付这些王八蛋了,根本用不了几天时间。”

海兰珠猛得抱住他,“还以为夫君不喜欢兰珠了。”

“怎么会…”

清晨到,胖熊在河边欣赏东边日出,钱良臣和汪然明心情复杂的站在一侧,茅元仪有点忐忑不安,许誉卿则一脸无所谓。

王微和杨宛梳洗完后,打开顶层船舱门,胖熊带着几人一溜上船。

他还看了两人一眼,发现人家对着自己的男人,也神色自若,反而有点开心,神经病!

朱鼎顺披着一件单衫从底层上来,等两人自我介绍完毕,突然坐到了主位。

“熊大,昨晚我才知道,杨宛是王微介绍给茅元仪的,两人都很有才名,怪就怪在这里,两女侍一夫,在所谓的才妓这里是行不通的。王微喜欢茅元仪,但还是忍痛离开,让给好姐妹杨宛,自己跟了许誉卿。所谓士子佳人、名士风流,有意思吧?”

“有屁意思!”

胖熊下意识回一句,猛然觉得大哥有杀气,讪讪一笑,“你说有意思就有意思。”

朱鼎顺走到四人面前,挨个看了一遍,他的威压太重,别人还好说,钱良臣额头冷汗直冒,内心暗骂,自己做了件什么蠢事。

“许誉卿,许公实,华亭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授金华推官,吏部给事中,以朝官互相构陷,言辄不用,削籍归。是吗?”

许誉卿年纪不小了,呵呵一笑,抱拳躬身,“六将军所言不差。”

“我要王微,你给吗?”

“啊?!”许誉卿似乎不悦,歪头看一眼王微。

她同样很惊讶,迎着朱鼎顺的目光,缓缓行礼,“妾身可以陪将军几日,不习惯北地干燥。”

朱鼎顺不置可否,来到茅元仪身边,“刻板了一点,但兵才还是有的,不用回朝廷,本官做主,茅先生可以到塞外,那里正在练兵,不是让你去练,他们的军械不同,茅先生帮忙编练一本操备志,以指导练军,可以吗?”

茅元仪大喜,马上下跪,“感谢将军提携,末将马上启程,定不负将军所托,不负大同侯所托。”

“挺好,起来吧,我要杨宛,你怎么说?”

“这…只要宛若愿意!”

朱鼎顺看向杨宛,他略微迟疑后,看了一眼茅元仪,也同样下跪,“这是妾身的福份。”

“茅先生可以走了,熊大给个引荐信,先到京城再到塞外,不得超过二十日,逾期不候,小心再次获罪。”

“是,感谢六将军!”

汪然明和许誉卿也当场恭贺起来,只有钱良臣无动于衷,还微微向外挪了一点点。

朱鼎顺看向汪然明,“汪先生,我和熊大来的方向不同,所谓中人,大同侯不需要,若你觉得需要,那我们只认两个人,刘宗周、顾秉谦,其他人就算了,不要把袁枢先生扯进来。”

汪然明刚要拱手作答,被朱鼎顺一巴掌按了回去,表示不接受解释,扭头向熊大道,“我们各做各的,大哥交代我有其他事,先去苏州、常州转一圈,最多等五日。把赵南星放我船上。”

熊大哦了一声,其他人齐齐大惊。

朱鼎顺一摆手,“滚!”

熊大立刻拽钱良臣,钱良臣拽一把汪然明,三人先下船,之前下船的茅元仪还在岸边等候。

许誉卿和王微心情复杂的下船,完全看不出两口子的样子。

王微似乎不舍,突然听得汪然明一声惊呼,扭头看到一幕差点吓晕。

只见许誉卿脖子喷射红水,捂着伤口一头栽倒~

“啊…汩汩~”

凄厉的叫声只响了半个音节,胸前刀尖穿出,亲卫把两块石头栓身上,片刻扔滚滚河水里。

汪然明一屁股坐地下,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胖熊从怀中掏出一个盖大印的空纸,从中间撕掉一块做了个记号,叫过一个亲卫递给他,让他带茅元仪入京,顺带把朱鼎顺安排的话说了一遍。

茅元仪被拖走了,朱鼎顺的船也缓缓离开,汪然明还是没回过神。

胖熊在他面前一摊手,“汪先生,见点血也许能帮你冷静一下,咱们不要浪费时间好不好?”

“熊…熊将军,那是许誉卿,进士。”

“不是削籍了吗?”

“那…那也是进士。”

“汪先生若还没听懂,不系园的名士咱还可以砍两个,你们tm烧我们的报纸工坊,还以为老子们不会动手是不是?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不系园烧了?”

钱良臣适时搭话,“熊将军,我们会马上联系刘宗周和顾秉谦,若他们不敢来,我们立刻给将军答案。”

“这就对了,别逼着老子和你们玩刀子,别忘了外海有十万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