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鼎顺依旧没有大战前写奏报的习惯,休息三天才写了一份‘详细’奏报,准备让水师上报。
没想到从山东来了一位兄弟,鼎六。
东寨四六、西寨五六七,这五位兄弟作战刻板、不会变通、不会临机决断,朱鼎顺一直把他们当胖熊一样培养,但他们又没有胖熊的鸡贼。
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勤勤恳恳,逐渐变成了大管家。
鼎六正月十七从京城出发,快马到登州,征用一艘鸟船,与钱良臣的路线一样,以最短直线渡海,十三天就找到中军,速度奇快无比。
先不说带来什么消息,他随身带来三支活门步枪,朱鼎顺是既无奈又高兴。
无奈的是现实果然现实,高兴的是这玩意可以快速量产。
燧发铳的下一步是定装弹,朱鼎顺直接跳过这个步骤,甚至跳过了后装活门、栓动步枪,让刘大刘二搞杠杆步枪。
原因很简单,杠杆枪不用尖头弹,可以快速连发。
是最适合牛仔的步枪。
解难营别的不多,就是牛仔多,将来二百年也是牛仔骑军为主。
在北寨时,给两人说过不少‘复古’枪械。
杠杆枪的进度实在太慢,精度不高老是卡壳,刘大着急了,干脆试了一下其他步枪。
栓动步枪还是做不了,原因与杠杆枪一样。
活门式没问题,一锅钢水可以直接铸造三百支,只要材料足够,木工足够,一个月三四千都没问题。
而且刘大还解决了子弹的安全问题,子弹底部两侧开孔与底火相连,使用铜壳帽,竟然实现了水力机械量产。
主体壳子依旧是铁,弹头是铅铁,全程水力机械压制,只要不用尖锐的铁针去撞击底火,完全可以一体运输。
活门式步枪,或者叫翻盖式更合适。
朱鼎顺觉得慢,他们却觉得‘飞快’。
盖子里面有一个内置撞针,射击时先把盖子掀起来、子弹塞进枪膛、盖子再放下、击锤扳到位、举枪瞄准、嘭、再掀起盖子退壳…
压盖和退弹时有卡扣拨片,看起来的确方便。
优点是机械结构简单,易生产、易维护,缺点当然是慢,且暂时没有膛线。
朱鼎顺拿着新枪到校场试射几发,效果不错,肯定远超燧发铳,二百步照样能狙杀。
百步以内熟练的射手可以一枪一人,再远需要运气。
攒了好几年的铁,可以量产。
若有一万支步枪,没有火炮和机关枪配合,也能封锁骑军冲锋了。
百战百胜是做梦,二十世纪还有骑兵呢,机动力依旧是主要战力。
还有一个长久以来的大问题,朱鼎顺的脑子里全是西方长度单位,刘大刘二的脑子里却是丈尺寸分厘毫。
无法改变的矛盾,技术标准起步就是‘中式’。
随缘吧,除了自己有点混乱,不影响大局。
鼎六汇报了一下京城工坊进度,二十万劳力工坊根本用不了,大部分人还在建造堤坝,做完之后会去西山建楼。
二百套水力织布机属实吓人,现在才安装了五十多套,再多也没用,没有纱线,没有棉花羊毛,陈尔东和曹掌柜在四处收购。
水力机械的工坊十来个,但每一个都在生产不同东西,压制子弹的只有一套,一天可以压制五万发子弹,依旧是原料跟不上,若再弄一套,还需要半年时间。
朱鼎顺听他汇报的直挠头,之前想办法控制规模,就怕这种情况,缺乏原材料、缺乏市场,这是资本寡头才头疼的东西。
大同侯一下子从当朝大将军变成了世界最大豪商,控制不好,工坊迟早是个嗜血根源。
大帐中只有朱鼎顺、虎子和鼎六。
一见面就试枪,鼎六没机会汇报暗处的事。老大独自感慨了一会物质世界发展的必然规律,鼎六才有空掏出两封密信。
一封来自赵南星、一封来自张之音。
大小姐的信刚回汉城就收到过,没什么特别的新鲜,只说哈尔怀孕又跑回塞外了,顾芊芊体质比徐素素好。
自我享受一下成就,翻开看赵南星的信。
应该说,鼎六就是因赵南星而来,信的内容很简单,读书人的舆论场越是赞叹大同侯,本人越是危险。
让大同侯小心刺杀或阴谋!
这家伙比老子还敏锐,张之音采取拖延战术,朱鼎顺原本没什么特别的意见,现在一看赵南星的分析,再对照钱良臣的出现,某一类人已经把自己当做生死大敌。
只不过双方都不能明摆着来,朝堂权力场动荡,引发大规模杀戮是两败俱伤,容易让其他人捡漏。
朱鼎顺琢磨了一会,问鼎六,“夫人不知道赵南星的信?”
鼎六尴尬摸摸鼻子,还没有开口,朱鼎顺就明白了。张之音还是领导不了他们,单靠侯夫人远远不够,她还是不会做‘大嫂’。
“夫人是不是很少去外庄和工坊看兄弟们?”
鼎六说这个倒是痛快,“大哥,大嫂不方便,侯夫人出行规矩太多。”
朱鼎顺大恼,老子出行规矩更麻烦,哪次在乎过规矩,专门叮嘱她的事完全没放在心上。
鼎六太木了,朱鼎顺想了一会,“我会给陛下和辽西去密信,让鼎三滚回北寨,胖熊接替他做锦衣都督,陛下不同意就请辞,反正没什么用,胖熊回京主持这些破事。调解难营五千人回北寨更换军械,鼎三先熟悉新步枪。另外回去马上办,让鼎三把赵南星暗中送到南京,先由南京的兄弟看管,等我到以后再说。”
“啊?!大哥去南京?”
“对,除了几位兄弟,不要告诉任何人,夫人也不要说。你安心管理工坊吧,平时看着点兄弟们的家眷。”
“大哥,二喜夫人和小鸾平时在做这些,我…我也不方便。”
朱鼎顺被逗乐了,这兄弟是真实诚,转瞬又问道,“谁让二喜做这事?”
“她…她在北寨就一直做呀!”
朱鼎顺叹息一声,算了,张之音出身局限性很大,对京城的事过于上心,没注意侯府的重点在哪里,凡事有人管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