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海兰珠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有点为难人家。
问题肯定只能一点一点解决,而且永远在解决的路上,世上没有一刀切能解决的事。
大明朝肯定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
有时候想想,真是操蛋。
人的身份无法变更,先天局限性太强。老子姓朱,胡乱搞事人设瞬间就崩,兄弟们会离开自己,孤家寡人玩个屁。
而且天启对自己很不错,皇帝也不是正常人能干的岗位,谁坐到金銮殿都是一身缺点。
就像百官到地方的第一要务是学方言,皇帝的基本素养起码是脸皮厚,足够腹黑。
天启刚当皇帝时,一天千份奏折一半在‘教育他’,老子没有被人指指点点的耐性,忍不住杀人只会坏事。
还是躲在关外的好,暂时苟一点肯定没错。
林丹汗刚刚天葬,黄金大帐死了一万铁甲兵,丝毫不影响酋长们的狂欢,朱鼎顺还在梦中,就听到越来越多的人向大营集结,大声喊叫送食材的声音不绝于耳。
杀了一个大汗,杀了一万人,脑子经历了一场道德交锋,朱鼎顺有点累。
懵懵懂懂起床,海兰珠说外面送来一个汗号,问自己的意思。
拿过来一看,前面一堆废话,后面五个字,博格达彻辰。
瞬间清醒,这是察哈尔送给皇太极的尊号,睿智、聪慧的大汗。
原来他们也有自己传承汗号的习惯。
鞑靼人好像特别喜欢彻辰这个汗号,林丹汗的爷爷也有彻辰,漠北的彻辰汗更多,翻译来翻译去变成车臣汗,成了外族。
海兰珠看他对一张纸走神,不禁提醒,“夫君?夫君?”
朱鼎顺挤挤眼站起来,今天得穿朝服,虎子一直都带着,张开双臂让海兰珠赶紧帮忙。
“上午他们去祭拜苏鲁锭,午后大宴黄金大帐所有人…”
朱鼎顺一愣,“不上朝?”
海兰珠也被问得呆滞了一下。
朱鼎顺明白了,直接坐回床榻,把穿了一半的朝服扔掉,无聊摆摆手。
“那我就不去了,银子都给了一百万两,何必在人家登基仪式上抢风头,一点实惠都没有,帮我告诉他们,我累了,在这里歇几天就走,让他们随便吧。”
海兰珠的表现很女人,突然坐到身边,一脸崇拜,“夫君,抱抱我!”
“嗯?!”
昨晚没做好事,你就来?
朱鼎顺随意抱抱,她还不乐意了,抓手放到腰间献吻。
片刻之后双颊飞红,痴痴地道,“夫君是大英雄,比兰珠想象的大很多很多。”
谁能拒绝一个崇拜自己的美女呢,两人差点失控,门口响起拜见声,海兰珠离开前又吻了一下,满脸窃喜,“他们热闹他们的,一会我陪夫君。”
随便穿了个长袍,抱着茶杯来到前厅,徐希皋和郭恺之都在。
“公爷和岳父大人怎么不去观礼?”
徐希皋一撇嘴,“蛮夷而已,老夫不想给她们这个面子。”
看你这一脸贱贱的矫情样子,真是让人牙痒。
郭恺之则认真说道,“解难,酒色伤身是你说的,大营不能一直有女眷,老夫和定国公马上离开,你还有什么话代给陛下吗?”
“没有,我已经把军情转给老师,他会斟酌着汇报,论遣词造句我没有老师的本事,省得朝堂叽叽歪歪。”
“你应该有!”
朱鼎顺看他说的很认真,尴尬摸摸鼻子,“岳父大人指点一下?”
“你的两个妾室马上要生产,不想回京吗?”
“不想,回宣大又不需要请奏陛下。”
“你应该想!”
朱鼎顺苦笑一声,随意挥挥手,“岳父大人一路顺风。”
“解难,老夫说你应该想!”
郭恺之还较劲上了,徐希皋也点点头,“你是应该回京述职,夏秋农忙,平原河流纵横阻挡,北地暂时无战事,老夫庶女知书达礼,送你与之音做个伴吧。”
朱鼎顺捏捏眉心,淡淡回应道,“京城太热了,不想去。”
两人不再劝他,拱拱手直接离开。
大帐门口向热闹的苏鲁锭看了一眼,上马缓缓离开黄金大营,带着解难营配属的二百护卫向蓟镇大山而去。
朱鼎顺思维不在金銮殿、更不在文华殿,他一时没意会到郭恺之想表达的意思,老头显然也不想硬靠他。
郭家发财早够了,宣大总督无法保证子孙的安全,他需要荣誉、需要更进一步。
之前面圣皇帝就在考察他,结合这一趟关外行,皇帝为制衡,他可能会入阁,根本等不到宣大三年总督期。
稍微慢一步会陷入新爵爷与代王的宗室冲突中,皇帝是在变相保护他,更是在支持朱鼎顺。
无论如何,袭扰大明二百年的北元覆灭,这是灭朝之功。皇帝若再次隐晦问起来,郭恺之说大将军不支持他入阁?
肯定不能这么说,那说大将军不管?别的皇帝就算了,天启会认为你离间他们君臣。
朝堂就是这么难,任何事都不能看表面。
两人一路奔马,黄昏到一片树林中搭简易帐篷落脚。
郭恺之一路心事重重,抱着玉玺和额哲的臣服国书无语沉默,看得徐希皋直笑。
“郭大人,要不老夫帮你送到乾清殿?”
郭恺之直接塞到他怀里,定国公愣了一下,又塞了回去,“没意思,勋贵带这玩意不好。郭大人被解难影响了不少呀,眼光比很多文官清澈。”
“老夫不想说话,公爷自便!”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咱们这速度用不了五天就能回京。老夫帮你把解难叫回京,你怎么感谢?”
郭恺之猛得睁眼,打量一眼徐希皋,好像在找答案,最终也没想到他用什么办法。
“公爷有指教?”
徐希皋嘴角露出一丝自信微笑,“简单的很,解难没有成婚!”
“成婚?”郭恺之大惊,因为…因为…张之音在孕期,会给英国公带来很多麻烦。
徐希皋点点头,“会得罪英国公,徐某是大明的公爵,不是勋贵的公爵,英国公不会恼,在可控范围内。”
“哼,公爷敏锐!”
“没办法,我儿倒是在禁卫营呢,但他武艺稀松,完全不是宋裕本那个小圈子的人,大将军可能都没注意老夫和儿子同行一月。”
“我了解朱三寨,不行就是不行,东西两寨还有五人没露面呢,他们被教导了多少年,只是辅佐之才,起步就不会做一方主将。”
“郭大人也是当局者迷,老夫贵为公爵,做什么主将,只需要影响力就可以。”
郭恺之眼珠子转了一圈,没问他如何劝皇帝召回朱鼎顺,也没说两人如何合作,只是伸掌一拍,“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