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庚十月底才跋山涉水隐蔽行踪来到宣府长城外。
千不该万不该,听努尔哈赤多带人手,三五骑脱离商队隐蔽而来就好,又带了三百人,一半汉军一半蒙古人。
一到长城外就开始联系张家口的联系人,可怜范永斗,一听说又来三百人,差点从炕上滚下来。
内心对李永芳大骂愚蠢,连忙和等候的联系人出关,十几人直奔他们所谓的临时营地。
范永斗阿弥陀佛祷告了一路,还是迟了,宣大边墙五百里内超过二十骑都无法隐蔽行踪,还三百骑,东寨的几位大爷等他们好几天了。
十几匹马在山路中飞驰,范永斗脑后突然传来惨叫声,顿时汗毛倒竖,驻马大叫,“老夫范永斗,头领手下留情。”
嗖~
嗖嗖~
毫不留情,一个不留,包括东虏在张家口享受的联系人。
一百多人从干枯的灌木丛露头,曹变蛟向范永斗勾勾手,示意他到山梁那边说话。
越来越胖的范永斗翻身下马,绕过山梁一看,眼前的场景让他腿一软瘫坐。
山谷中六七百战马,齐齐整整的两排尸体,东寨的人在刨坑,一堆弓箭和一堆大刀,完了,又完了。
“范东主为何如此?有你家亲戚?”
“不!”范永斗又弹起来,向曹变蛟一躬身,“鼎七头领,他们…他们死光了?”
“没有,还有十来个,都是汉人,你来认一认,哪个是头领。”
范永斗又精神抖擞来到一处山坳前,这里还有两人,“见过三头领,五头领。”
鼎三呵呵一笑,“还是范东主记性好,大哥都记不住咱们哪个是哪个,都是你去,他去~”
范永斗讪讪回应,“三头领说笑了。”
鼎三指着一圈人,“哪个是头领?”
范永斗哪里知道,犹豫了一下,向俘虏躬身,“老夫范永斗,谁是李公子?东寨头领不会杀了。”
李延庚叹气站起来,“鄙人李延庚,求见朱三寨头领,黄金千两赎人。”
范永斗大喜,立刻笑脸拱手,话声出口却是惊叫,“不…不要…”
不要个嘚,鼎三一挥手,尸体被拖走,“范东主,你可以回家了,东寨不是我们兄弟做主。”
范永斗呆立原地抬手乱颤不知该说什么,曹变蛟已经牵来一匹马,“李大公子,走吧。”
“朱三寨呢,你们…”
“别废话,黄金是我们的,无礼闯塞外,留着你是大哥交代过,要不早死了。”
范永斗也赶紧上前,“李公子,他们留下您就不会再杀,还是到东寨好好与做主头领谈谈的好。”
李延庚无奈,能说话的只有这个范永斗,他完全抓瞎,夜营中就被人家摸了,连他们怎么靠近的都不知道。
三个时辰后,李延庚把孙传庭第一次到东寨的路原照原感受了一次,与他一起回来的只有鼎七曹变蛟。
二百人把马匹牵到山坳中,曹变蛟带他直入石头城窑洞,“脊梁管家,李延庚带回来了。”
俯身计算各种物资的孙脊梁看一眼身穿羊皮的年轻人,对方也在打量他,稍一思索,从书柜中拿出一封信递过去,“李公子看完再谈。”
李延庚疑惑拿起来,里面信很长,他看的时间也很长,大概用了两刻钟,才又装起来还回去。
孙传庭把一堆账本收起来,亲自给他冲了一杯茶,“范文寀不能留,李公子暂时还回不去,头领吩咐你住一段时间才能返回。”
李延庚喝一口热茶,慢慢摇摇头,“带什么消息,没人相信我的话。”
“呵呵,不是让李公子带,是你的二弟,你们得去京城,然后从登莱经辽南回辽东。”
“为什么?太麻烦了。”
“因为辽东正在酝酿大战,大明准备让出辽西走廊,放努尔哈赤进入辽西,分散辽沈的兵力,准备…用奉国将军的话说,准备偷家了。”
李延庚想了一会,“奉国将军是陛下放到塞外的棋子?”
“不是,是一颗由棋子成长起来的棋手。令弟在地牢待得太久,适应几天后,有人会把你们送到京城,什么时候离开你们自己决定。”
“我们在京城住三个月?”
“不一定,但必须化作商号伙计。”
“这个无妨,塞外的商路和通信全断了对吗?”
“没错,除了秋季的商号,我们有很多人在守着蓟辽的山路,能奔马的地方就那么几条小路,辽东不会从张家口收到任何消息,来来去去的消息只要是书信,我们都看过。”
李延庚沉默了,仔细想了一会点点头,“李某相信奉国将军,我和刘兄天启二年失败后,真的联系不到人。”
孙传庭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高第只是蓟辽经略,他不知具体军务,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会收缩,继高第之后,袁公将会是蓟辽登莱督师…”
“督师?”李延庚一惊。
“对,大明准备三五年灭虏,袁公督师之权将会非常大,蓟辽、登莱、塞外,甚至宣大都将受袁公节制。”
“在下有个疑问,奉国将军是不是身份不方便?”
“明年奉国将军将会放弃宗室爵位,以军功封爵,领北路一切军务。”
“延庚明白了,我和二弟将会带到辽东一个陷阱。”
孙传庭咧嘴一笑,“不是,是一块饵,一块努尔哈赤和四大贝勒都会争抢的饵食,李公子什么也不用做,明年后半年会有人联系你。”
李延庚郑重拱手,“感谢孙大人,李某到京城见见奉国将军。”
“好,李公子可到下面院子休息,孙某不会再见两位,我们会把两位送给张家口商号,他们会安排接下来的行程。李公子明白其中关键吗?”
“明白,商号安排,但商号下面的人是奉国将军的人。”
“没错,虽然有点脱裤子放屁,为了公子安全,不得不谨慎。”
“理解,奉国将军在认真做事,李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