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月刺向苍玄的每一剑都逼向要害。
苍玄只退不攻。
剑锋第六次擦过他咽喉时，苍玄拈住一缕割断的鬓发。
萧明月的剑尖落在青草间的一朵小花上，花儿颤了颤，终是碎了瓣。
乌日恒轻慢开口：“萧娘子，你我何必生死纠缠，我与棠棣、茂枝是不同的。”
萧明月压抑着情绪：“你有什么不同？”
“或许，我于你有恩。”
此言一出，便是苍玄也回了头。
乌日恒言笑晏晏，丝毫不为当下危机而焦心，他抬了抬手：“你知道的，你此生所求，又为何在此的目的。”
若换寻常萧明月或许能听出话外之音，只是她心系谷外要助宋言破局，只当乌日恒是故意拖延时间罢了，毕竟此人心机深，不知城府。
可苍玄却是听的明明白白。
蛰伏的这十余年中，不厌部的情报网大都为他所用，为此险些忘了，当初建立人脉，执掌暗网的是本就是乌日恒。
他想探得的消息无非是乌日恒给的。
他探不到的，则是乌日恒不想让他知晓的。
就在苍玄迟疑的时候，萧明月向乌日恒挥剑而下。
云寒飞身出现斜刀挡去，反手就是一掌回击。
那一掌落在了苍玄的身上。
苍玄护下萧明月，可萧明月并不承他的好意，扯下金丝发带飞出缠住云寒的刀柄，这般一收却又被苍玄给踢了回去。
苍玄紧紧攥住萧明月的右手，以身躯挡向云寒，他夹在两人中间，防止他们要将对方杀死。
棠棣部的弓箭齐齐射来，三人只能分散。
乌日恒被云寒护在身后，他冲萧明月弯了弯眉眼：“你瞧，我说了我与棠棣、茂枝不同，有些时候他们连我都杀。”
谷中风声呼啸着，似从地脉裂隙中苏醒。
萧明月的鞋袜已经湿透了，霍宴与骑士们浴血奋战，她却还在拖泥带水，她知道，她杀心不够。
溪水中游出数不尽的白蛇，逼的众人步步后退。
雪弥于纷争中现身，他的手中握着花玲珑的三颗火种。
花玲珑与乌格厮杀在前，便是明知前方有伤害也绝不退缩。
萧明月知晓他们都是受蛊虫所惑。
雪弥见争夺不见高下，一脸蔑然。
“萧明月，那我就帮帮你。”
月灵族召唤出白蛇，同时引得谷中野兽大肆出没，原本缠斗的两方同时收势。
霍宴的刀尖还抵在巴苏露露的咽喉，此刻却不得不劈开当头扑下的花豹，巴苏露露掌中暗器转向，将三枚透骨钉送进岩狼的眼窝。
一时之间，溪地血流。
“雪弥！”萧明月怒喊，“住手！”
雪弥根本就不是在帮忙，而是刻意制造混乱。
萧明月掌心一阵刺痛，感应蛊吸收了怒意，化为蛛网丝状游走于她的血脉中。
有人从身后唤了声。
萧明月回首一刀便取了那人性命。
一名霍家骑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霍宴震骇地看向萧明月，萧明月面无表情地用臂膀擦掉刀上的血迹，利刃朝向乌日恒。
雪弥冷笑：“你也不过如此。”
***
萧明月仿佛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梦中她吃了一块香甜的小饼，吞入口中却是刺人的铁棘，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却见自己用着赤月剑一点一点地刺入乌日恒的心脏。
乌日恒抵靠在断桥上，他的身后是奔腾的河道。
巴苏露露见机拉开机弩，弹开手指的那一刻，另一支疾来的箭矢穿透她的箭矢，直击喉咙。
她在咽气前也没看清杀了自己的人是谁。
乌日恒抓着萧明月往后一坠，双双跌入河中。
***
燕塔尔想要冲去河道，却被花玲珑挡住去路。
燕塔尔怒道：“小小蛊虫就能将你们如此摆弄！”
花玲珑只管发挥蛮力，燕塔尔毫无怜惜地给了两拳，抓住她的手秋刀一挥，割开了种有感应蛊的右手。
花玲珑双臂微垂，一头扎进了湿地中。
乌格与棠棣兵还在纠缠，天上的战鹰伸出厉爪俯瞰而下，阿聿即时出现挥刀一横，将鹰切成碎块。
乌格龇牙咧嘴地回过身来，用脑袋砰地一声砸向阿聿的脑袋。
阿聿眩晕倒地，眼看乌格的刀就要砍下来，他下意识抬臂遮挡：“我是阿聿！”
乌格摇晃着盯着阿聿，只觉得手心如蝼蚁啃咬般难受，下一瞬，他便将自己的手心划向刀口，一刀又一刀。
阿聿扑上去拽住他：“你疯了！”
乌格彻底清醒，他看向眼前的血海狼藉以及完好无损的阿聿，突然松了口气：“差点……疯了。”
***
萧明月在跌入河中时压迫感再次袭来。
她想往上游却痛得抬不起手臂，转眼一看半截箭矢钉在臂弯处。
眼前有重影晃过，她以为只是涌动的波纹，却不想是无数条水蛇向自己游来。
萧明月觉得自己逃不掉了，千钧一发之际，大靡蛇穿过蛇群将人卷起，就这么一卷压得萧明月吐了气，河水透过她的口鼻猛地灌入体内。
心肺在胸腔疯狂鼓胀，萧明月手脚开始变得僵硬，随着视线渐渐涣散，她坠向密集的水草。
那时，指缝间突然流过一缕暖意。
有人扣住她的手如同缠绕的水草，往上升沉之间，萧明月凭借着最后一丝念力去挣开。
来人是苍玄。
苍玄见她反抗，扯过她缠在手腕上的发带，将二人的手腕紧紧地缠在一起。
苍玄拥着她往上游去。
萧明月并非不想求生，而是想求一个真意。
她在意识溃散的最后终是看清了二人紧绑的双手，那条茜红色的丝带结打的并非寻常。
上一次见此结，是在成婚时，心爱之人送了一对鹰，它们的脚上便是此结。
萧明月终是认了，她的心，随着河水的升沉彻底落在了河底。
***
峡谷之战完成了针对漠北棠棣、茂枝部的斩杀。
彼时霍家九骑只剩五人，雪弥的箭在射向霍宴时遭受阻击，花玲珑已经清醒地站于高地，又一箭回击雪弥。
燕塔尔就站在霍家十八骑当中，他高喊：“雪弥！你若敢伤到我，月灵族休想好过！”
燕塔尔并非想要守护霍宴，也只是看在萧明月的份上罢了。
燕塔尔成为雪弥的目标，乌格突然在雪弥身后冒出，十分粗鲁地一脚踹上。
雪弥手中的三颗火种掉落，乌格成功抢夺：“拿来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