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马车,刘辩在张飞耳边低语几声。
让他护卫马车先行回宫。
“陛下,臣是您的禁卫,应该跟着你,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张飞提高嗓门,小表情里写满了混不吝。
察觉到刘辩神色变化,面色逐渐冷下来,他赶忙凑近一些,压着嗓音道:“二哥又跟着曹操走了,您让俺也去,俺就不跟着陛下了。”
张飞绣花,胆大心细…
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
想一想,典韦许褚马上就到了,荀攸那里也确实缺个冲锋陷阵的将领。
刘辩答应下来:“再过几日,你去公达那里,做个马前卒。”
被张飞套路了一下,刘辩决定,要坑他一下,让他去做个小兵张飞。
“哈哈哈,只要不当禁卫…”
张飞话锋一转,就当刚才的话没有出口,重新说道:“只要能为陛下打仗,当个小兵,俺也愿意!”
前半句话,已经暴露了你的真实想法。
刘辩白了他一眼,带了两个禁卫,寻琴声去了。
来到一处独立小院子刘辩亲自上前敲门。
手刚接触到木门,便吱呀一声,离了个缝。
手推着门,思考了一秒钟。
门已经完全敞开,刘辩高声喊道:“家中主人在否?”
他让护卫等在门外,一个人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几乎没有纵深,三间房,一个亭子。
一眼便能看全整个院子。
凉亭内,摆放着一张古琴,一个矮桌,矮桌后,坐着位温婉女子。
一身白裙,裙摆如飞花般铺在地上,纤细腰身系着一根淡青色腰带,随意地打着蝴蝶结。
一头乌黑青丝,似九天飞瀑,在阳光的照射下,莹莹发光。
精致的脸蛋,无半点胭脂点缀,朱唇天赐,神韵自生,粉面若仙人,翩翩然临世。
葱葱玉指在琴弦上,游走跳跃。
琴声收了尾,刘辩失了神。
“小友是何许人也?怎到此处?”凉亭内,和善老者语气平和。
应该就是蔡邕了。
刘辩抬手摸了摸嘴角。
干的,还好!
他俯身躬腰,双手并在身前,行了一个晚辈礼,“晚辈见过伯喈先生!”
“噢?你识得老夫?”蔡邕惊诧道。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历经沧桑,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惊讶。
少女双手离开古琴,安安静静地陪坐一旁,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无数的好奇。
“此飞白书,乃是伯喈先生所创。”
刘辩指了下挂在亭子里的条幅。
其字笔画中丝丝露白,别有一番韵味…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雒阳还有年轻人识得老夫。”
蔡邕抬抬手,招呼刘辨过去。
方才问到姓名,刘辩没有直说,想必是有什么隐情,他也不多问。
“先生为党锢所困,多年未回雒阳,今陛下设立国子监,招揽人才,先生回京,可是为了出仕?”刘辩走到亭子里,坐下。
“老夫年迈,精力多有不足,未曾想过出仕。”
蔡邕眸中闪过一瞬的失落,换上一张笑脸,看着自己的女儿,“此番回京,是为了小女的婚事,并非其他。”
随着蔡邕的目光看去,刘辩近距离看着这位汉末第一才女,气质容颜,皆是世间上乘。
如此近距离的注视,他似是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恢复一丝清明,“女公子才貌双绝,不知是哪家才俊,能有此等福分?”
“河东卫家,卫仲道,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刘辩看着蔡邕脸上的笑,只觉得过于魔幻。
不都说,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
这怎么还有一点点赞许呢?
“河东!河东全郡被屠,无一人生还。”
刘辩惊呼出声。
双目燃着熊熊怒火,站在亭子里,浑身气势凛冽。
意识到失态后,收敛气势,试探着问道:“先生您不知道?”
“河东被屠,卫家也是艰难逃出。”
蔡邕低声叹息,“大汉没挡住匈奴,可怜百姓无辜。”
“先生,请恕晚辈直言,匈奴屠杀河东,为什么卫家无事?”
感受刘辩的寒意,蔡邕以为他的亲人在河东遇难,从而心生偏激,误会卫家和匈奴勾结。
便解释道:“董卓起兵谋反,卫家为了避免战火,提前迁往扶风,这才躲过一劫。”
“河东被屠,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蔡邕发出一声叹息,眸子里终于出现一道光亮,“好在陛下英武,派遣大军追逐匈奴,誓为百姓报仇。”
坐在一旁的蔡文姬,眼中也流露出一抹崇拜之色。
“先生误会了,晚辈之意,是想说,太平时节,卫家依靠河东百姓奉养;战乱之时,又躲在百姓身后,自顾而逃;如此卫家,他还配称为河东卫家吗?”
“白波军路过河东,见城中惨状,尚能够手提长矛,愤击匈奴,为百姓血仇而慷慨就义。”
“恕吾直言,卫家不如贼!”
刘辩一番激言,说的全都是心里话。
当初,让鲍信去河东之前,特意交代防备世家。
就是担心这种情况,如今看来,河东卫家要不了多久,就会重返河东,索要良田。
流淌着河东百姓鲜血的土地,刘辩一寸也不会交到卫家手中。
否则,就算是灭了匈奴,河东百姓也难以安息。
“小友言辞激烈,并非毫无道理。”蔡邕面色如常。
这下,轮到刘辩吃惊了。
没想到,蔡邕会认同自己的看法。
那他为什么要把女儿嫁到这样的卫家?
“大汉动荡,战乱不休,老夫无力护持小女,只能为其寻一夫家,以保余生。”蔡邕苦笑道。
一脸无奈。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只是,卫家保不了蔡文姬,反而自私到了极致,将她赶出卫家。
蔡文姬低着头,一言不发,眼神中隐藏着说不尽的忧郁。
“先生,您的学问,正是国文馆苦苦所求的。”
刘辩看了一眼少女的模样,劝道:“加入同文馆,进了国子监,背后便是天子,是皇室,哪里还需要什么卫家,女公子的余生,自...可无虞。”
“婚约已定,改无可改。”蔡邕摇摇头。
“天下治学之士,不缺老夫这一个。”
蔡文姬眼中的希冀,刚刚浮现出便彻底黯淡下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亲不改口,她只有认命。
“先生和女公子,在雒阳多住几日,晚辈改日再来拜访。”刘辩目光移开,又快速收回。
他行色匆匆朝着门口走去,那里有个人不知何时出现,正焦急等着,来回踱步,面色凝重。
“父亲,这是哪家的公子?”蔡文姬直视着刘辩的背影。
“离京太久,看不出来。”
蔡邕站起身来,抖了抖长袖,转身回屋,“等卫家回到河东,便会派人前来提亲。”
“这几日,你在雒阳四处逛逛吧。”